與父親的矛盾,就交給時間吧

高考結束後,我考入了成都某高等專科學校。

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來成都這邊打工了。我從來不曾記得他的生日,也沒有在父親節跟他說一句節日祝福。

我們每年只有一次短暫的相聚時光,每次他們過完年後啓程去成都,我都依依不捨。我想讓他們留下來,但是我知道他們不會。

錄取通知書還沒發下來之前,我和我的同學牙膏已經跳上了開往成都的列車,遠離那片是非之地。

到了成都,父親騎着他的小電驢來接我。我和同學牙膏道別,然後坐上了父親的電驢。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來成都,在我初中時期就已經來過,但那時的記憶實在太過於模糊。這一次,接下來的幾年,我就要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生活了。

父親顯然對我沒考上本科學院心懷不滿,我也看不出他見到我之後有多激動。我坐在他的電瓶車上,任由他穿梭在成都的街頭小巷。

母親說,你來了,接下來的暑假,就替我去工地上幹活,賺學費。

於是我第三天就跟着父親上了工地。

成都的天氣並沒有南昌炎熱,這讓我感覺輕鬆。到了工地後,我幫助父親打下手,包括接水、打千斤頂、拿工具、接電線之類的。

工地上灰塵瀰漫,機器轟鳴,條件非常艱苦。剛開始,我沒有找到節奏,並不太適應,後來慢慢熟絡了。

有一次,我犯了一個小錯誤,這讓父親大爲光火,指着我一頓罵,說我沒啥用,某某家的孩子,比我小,都可以在工地上獨當一面,你長這麼大,這麼簡單的活兒都幹不好,還要我花錢供你讀書。

我被父親罵的狗血淋頭,羞愧難當,半天說不出話來。從那起的一段時間,我沒有再和父親說過話。

第二天早上,父親早早安排妥當,叫我開工,我躺在牀上置若罔聞。

母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跑過來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不說話。在她的再三詢問下,我說我不去工地了,誰愛去誰去。

母親問我爲啥,我說我爸罵我,我不想去。

然後母親就開始勸我,安慰我,說我爸的不是,我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再也繃不住了。

那天我沒有去上班,母親去了。我跑到網吧玩了一天遊戲,回來後感覺一陣空虛。

那段時間,我表現得很叛逆,父親跟我說啥我都不回,只和我母親說話,喫飯的時候,我就拿個凳子去外面喫,懶得和父親一桌。

和父親去上班時,我也不和他交流,就算他想盡各種辦法和我說話,我也不帶理的。我骨子裏還是蠻倔強,當時只想着必須堅持到底。

後來父親又罵我,他越罵我越反抗,把他氣壞了。他不瞭解我,從來就不曾走進過我的內心世界。

有一天晚上,他跟我說,你別來我家,有多遠滾多遠。我當時也挺硬氣,拿了個手機就出門了。母親想要挽留,我快步跑開了,只聽見父親在後面說,讓他走。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成都的街頭,無處可去。看見了一家網吧,便一頭鑽了進去,準備殺個痛快。

母親打來了十多個電話,我沒工夫搭理,殺到了十二點多,錢也快用完了,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只好硬着頭皮回去。推開門,我看見桌上還留着菜,父親沒有睡,在和母親看電視。母親叫我把飯吃了,回去睡覺。

我也不知道後來我是怎麼和父親說上話的,但是我一直很少主動和他交流。他總喜歡給我講一些大道理,灌輸一種成功學,我說你說的道理我都懂,但是做不到。

印象中的那個暑假,我是在父親的電瓶車上度過的。他穿着破舊的工作服,帶着安全帽,載着我穿梭在成都的大街小巷,奔赴各個工地,他的車開得很快,就像一條鯽魚穿梭在細浪之中。

母親常勸他開慢一點,他不聽,我後來才知道,他不過是爲了早點開工,多賺點錢。

畢業之後,我回到了南方,我們又回到一年一見的頻率。

那次回來,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蒼老,他的白髮,他佝僂的背,渾濁的眼神。

我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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