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這時,太陽也快要落山了。暈倒後的胡胡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還沒被兔子喫掉,也還沒走出慕叵森林,就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那一刻,胡胡感覺它的整個世界都要塌下來了。一種無法比擬的無力感,籠罩着胡胡的蘿蔔身。胡胡感覺自己的全身上下都灌入了鉛水。它無法動彈,甚至就連想說話也無法開口。

就這樣,胡胡沉沉地閉上了雙眼。微風吹拂着它,空氣撫摸着它,天空遙望着它,而它卻沒有絲毫迴應。

胡胡不知道,自己到底沉睡了多久。當它再次醒來時,它正躺在一堆篝火旁邊。

那一剎,胡胡一看到火光,就立馬跳了起來。它第一反應就是那羣兔子又來追它了。它一輩子也忘不了,被兔子丟進滾燙沸水中的感覺。

胡胡頓時驚慌失措、左顧右盼。直到它在篝火旁看到了一個人類,胡胡這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氣。

那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家。他的身子有些瘦弱,衣服破破爛爛的。他的臉上掛着一副陳舊的眼鏡,手中拿着一頂草帽。他的身旁還放着一個靛青色的行囊。

老人一開口,便如春風一般和煦。“你好些了嗎?”他說。

“好些了……”胡胡看着他,目光充滿好奇。胡胡一直盯着他看,過了會,才問:“是你救了我嗎?”

老人笑了笑,眼神中似乎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深邃。他一邊把弄着草帽,一邊說:“下次再碰到鈈,記得離它遠遠的。它可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元素!我能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胡胡正欲開口追問,老人似乎早已知曉胡胡要問關於Pu的事,便說道:“好了,既然你醒了,我也該走了。”老人正欲起身,拾起行囊離去。

胡胡看着他,這時,它才發現老人跟Pu描述的那位非常相似。對面這位老人,一看就是學識淵博的人。而且,他還輕而易舉地解了自己身上的毒。胡胡越想,越加篤定自己的猜測。

胡胡靈機一動,激動地說:“你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吧!我想問一下,你知道怎麼樣讓我成爲一根完美的胡蘿蔔嗎?”

老人頓了頓,他的眸光中閃過一抹奇怪的笑意。他轉身回頭,嘴角微微上揚,“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你聽誰說的?”

老人一面說一面笑,這讓胡胡有種心慌的錯覺。胡胡看了看白色的身體,上下打量着。同時,它又再次打量了下老人。胡胡疑惑,難道他不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嗎?難道是自己認錯了?

老人洞穿胡胡的心思,像是爲了給胡胡解惑,便說:“我並不認爲世界上有最聰明的人。山河遠闊,人們的視線可及之處,終究是有限的。而那些無法企及的時間、空間,誰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麼奧祕。所以,我並不認爲世界上有最聰明的人。我雖然不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不過,或許我可以給你提供一點建議。”

聽到老人這麼說,胡胡一時激動地說不出話來。胡胡連連眨眼,似乎是在等待他說出接下來的話。

“願望鎮,”老人將草帽放在了頭頂上,“願望鎮或許可以幫到你。”

“願望鎮?”胡胡立時起身,朝老人靠近了一些,胡胡的目光落在老人深邃的瞳孔中,“願望鎮在哪裏呢?”

老人慵懶離去時,一邊走一邊笑着說:“沿着來時的路一直走一直走,你就到了!”

胡胡正欲擡眼追問,卻發現老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只是,老人的最後一句話,一直迴盪在胡胡的腦海裏,像是給予了胡胡開啓祕密的一把鑰匙。來時的路?我是追着太陽從慕叵森林的東面而來的,所以,我應該沿着這條路一直往東邊走?

就這樣,胡胡循着夕陽,走在森林的小道中。這一路上,當胡胡發現行走的方向與它所想的方向背道而馳時,胡胡的心裏已然生出了遲疑之心。此刻,要不是老人家給予它勇氣,胡胡真懷疑自己真的走錯了方向。

接下來,胡胡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步履不停。當胡胡走到慕叵森林的盡頭時,它遇見了一個奇怪的雪人。

那會,暮色沉沉,湛藍天空被墨水染成了灰黑的顏色。一輪明月高高懸掛在蒼穹之上。胡胡走出森林的邊緣,來到一片平坦廣闊的雪原。

一開始,胡胡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在朦朧的月光中,胡胡依稀可見是遼闊的大地。它還從偉見過如此無垠的地面。地面就像一塊又大又薄的餃子皮,十分神奇。

以前,胡胡一直呆在慕叵森林裏,看到的永遠是茂密的樹木,枝繁葉茂。就連太陽與月亮,也被大片大片的樹葉給遮蔽。

今天,它第一次看到了廣闊的大地,還有一覽無餘的月亮。它還看見了一整片星空。星空如同一塊巨大的幕布,懸掛在它的頭頂上,璀璨無比。它所放映的星光,便是它今日的表演,耀眼而奪目。

這會,胡胡實在是累得走不動了,它一股腦躺在了雪原上。

剛躺下去的時候,胡胡就感覺到一種酥酥軟軟的感覺,從它的背部襲來。就好像有許多小蘿蔔在給它捶背。可是過了會兒,胡胡才發現自己的背上竟然涼涼的。那股涼涼的感覺像是針扎一樣,一點一點兒慢慢刺入它的骨髓。

這是胡胡第一次體會到寒冷的感覺。胡胡想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就是《世界的氣候》這本書上,所描寫的關於寒冷的感覺。

在慕叵學堂中,雖然胡胡的學習成績並不好,可是,課外書它還是涉獵良多。很多在慕叵森林中沒見過的事物,胡胡都在書中找到了影子。當然,胡胡也不是全能的。因爲它所學習到的知識,只是知識海洋中的冰山一角。所以,胡胡也是絞盡腦汁纔想起來,原來這種感覺被稱之爲寒冷。

胡胡四下裏張望,發現在慕叵森林與雪原交界的地方,有許多的枯枝。於是,胡胡把枯枝撿拾在了一起。胡胡還想起了鑽木取火的故事。它在雪地裏扒拉扒拉,終於找到了一根堅硬無比的木棒和一堆乾草。

這是胡胡第一次嘗試,儘管,它試了很久很久也沒有讓火星兒冒出來。不過,胡胡並沒有放棄。它用雙手緊握硬木棒,讓硬木棒對着木頭不斷地摩擦。胡胡孜孜不倦重複着這個動作,它相信百科全書是不會騙它的。

它還沒有成功,只能說明它所做的正向努力還不夠多。胡胡一直這樣對自己說。

也是在這會,胡胡才突然察覺到附近傳來一個異樣的聲音。那聲音就跟自己躺在雪原上的聲音一樣,酥酥軟軟的。不過胡胡這會聽到的聲音更加的綿密,就好像那聲音跟這片雪原是緊緊融在一起的。

胡胡四下打量着周圍,過了一會兒,胡胡才發現不遠處有一團黑影正不疾不徐向它走進。當然,胡胡也不能確定那團黑影是不是爲它而來,或許只是恰好沿着這個方向而已。

胡胡的手裏一直忙着取火,不過,它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團影子的身上。突然,胡胡眼睛裏的餘光,被一些泛起的火花給遮蔽,胡胡的身子也不由地跳了起來。那一刻,胡胡神奇地發現,它竟然成功創造出了火花。胡胡喜不自勝。

也是當火花飛舞在空氣中的那一刻,胡胡眼前的一切瞬間被照亮了。映入胡胡眼簾的,是一個雪白色的人影。那會,胡胡還不知道它是一個雪人。因爲胡胡從沒就沒見過真正的雪人。

只是,當雪人看到那團火光時,它正連忙躲避着。胡胡還發現,雪人的手中撐着一把白傘。

胡胡這一頭小心翼翼將升起的火焰照料好,又放了幾根柴火圍在火焰旁邊。這時,胡胡才趕忙起身說:“你好!”

雪人聞聲,身子轉了轉。雪人正面對着胡胡。它的臉上佈滿着急的神色,似乎並不想在胡胡的身上浪費時間。

“有事嗎?”雪人說。

胡胡上下打量着雪人,好奇道:“現在既沒有下雨也沒有太陽,你爲什麼要撐一把傘呢?”

“爲了保護我自己啊!”雪人云淡風輕地說。它已經回答了胡胡的問題,這下,它可以離去了。

雪人正轉身離去,胡胡又快步上前追問:“爲什麼傘可以保護你呢?是有什麼東西傷害到你了嗎?”

雖然,這也是雪人第一次看見胡蘿蔔,可它卻只想遠離它。雪人雖然好奇,但是它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特別是當它看到那團火,它就覺得了有危險正在逼近它。

胡胡看出了雪人的懼怕,它三步化作兩步來到火堆旁,一腳就把火給熄滅了。

“好了,這下你不用怕了。”胡胡說。

胡胡剛說完,一股涼風襲來,胡胡就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雪人曾聽雪人國的雪人們說過,外面的世界與雪人國不同。有些生靈怕冷又怕熱,不像雪人只怕熱。

它看到胡胡爲了自己竟然將火把給熄滅了,雪人有些不忍心。它停留了下來。

雪人跟胡胡坐在雪地裏聊天。胡胡跟雪人講起了自己的經歷。同樣的,雪人也跟胡胡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不過,雪人跟胡胡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雪人外表看起來冷冰冰的,實則外冷內熱。並且,雪人與自己相比,真是幸福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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