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沒有送出去的手套

【九洲芳文·精英特訓營1班】

這是一個寧靜而祥和的夜晚,淡淡的燈光照耀,桌旁茶臺上一個茶壺在冒着嫋嫋的熱氣。年邁的老婦人手拿着一條藍色的圍巾和一雙手套,圍巾已經看不出顏色了,但是更加的柔軟,她把臉埋進圍巾感受着從圍巾裏發散出來的溫度,不由得老淚縱橫……

拔開歷史的煙雲,時代的烈車轟然前行,曾經有多少英雄豪傑壯志凌雲,激情昂揚,而更多的普普通通的人也只有在回首時迷茫暢想那些年的人和事了。

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後,中央人民政府曾動用4萬多峯駱駝組成大型馱隊向西藏運輸貨物。由於自然條件險惡,平均每向前行進1公里,就會留下12具駱駝的屍體……

這一年青青九歲了,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一個小女孩,在懵懵懂懂中隨着時代的變遷而沉浮。她的父親曾經留學日本,現在做爲機械工程師也將參與到青藏公路的建設中去。

青青一家子和婆婆住在一起,爸爸媽媽的行程安排是先到達成都,此時媽媽正在收拾打包行李,飛機票已經買好了。

青青是家中的長女,下面還有個弟弟叫愛國,小妹妹和二妹妹留在了祖籍南京老家。

青青的爸爸高大英俊,平時不苟言笑,對孩子們的規矩要求很嚴,幾個孩子都很怕他,青青在父親面前經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婆婆對幾個外孫,外孫女慈愛有加,特別是青青做爲老大,懂事早,和婆婆特別親。

青青的媽媽從小在父母身邊長大,從末出過遠門,無奈之下也只能追隨丈夫而去。邊收拾東西邊嘆氣,這個也想帶走,那個以後也會用到,可是行李箱子已經裝不下了。

青青想到要離開家鄉,有一點興奮,更多的是不捨。她問媽媽:“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來?”媽媽說:“不知道呀!我忙着呢!”青青不敢再多說了。

她只有跟在婆婆後面,拉着婆婆的衣襟問:“婆婆,我們要是走了,我想你怎麼辦?”“好孩子,”婆婆說:“到了那邊你要好好聽你爸爸媽媽的話,你是老大,要帶好弟弟。”

婆婆拉着青青的手,把兩元錢塞到她手裏:“這是婆婆給你的錢,收好,到了那邊留着急用。”青青含淚接過婆婆給自己的錢。

夜深了,青青的媽媽終於收拾好東西睡下了,她卻怎麼也睡不着,想着我們都走了,留下婆婆一個人太可憐了,就悄悄地爬起牀來,從作業本後面撕了一張紙寫上:婆婆,我們走了,這五角錢是留給你的。

青青把紙條和五角錢一起壓在桌子上的玻璃板下面,那時的她沒有想到就是這個小小的舉動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一大清早,青青一家子早早起牀準備趕往機場,飛往成都。婆婆卻趕出門來,拉住青青的手,對她的爸爸媽媽說:“青青不走了,我留下她陪我。”原來是婆婆看到了玻璃板下面的錢和紙條,對青青心生疼愛要把她留下。

青青媽媽一看也沒有辦法,把自己圍着的藍色圍巾取了下來戴在了青青脖子上。匆匆忙忙地對青青說:“小青,這是媽媽自己織的圍巾,我們現在去趕飛機,也沒有什麼好的東西留給你,圍巾你戴着吧!”

青青流下了眼淚,過去她是多麼喜歡媽媽的這塊大圍巾,像天空一樣的蔚藍色,摸起又厚又軟,她曾經想像着要是自己戴上,冬天上學再也不怕冷了。

可是現在媽媽給了自己,媽媽卻要離開自己了,天冷了媽媽怎麼辦呀!青青定定地看着爸爸媽媽牽着弟弟走遠,脖子上的圍巾還帶着媽媽的體溫,她深深吸了口氣牽起婆婆的手:“婆婆,我們進屋吧!”

青青每天上學,等待着和父母重逢的日子。她跟婆婆學會了織毛衣,她把自己舊毛衣上的毛線拆下來織了一雙手套,打算等媽媽回來時送給她。青青在一針一線的編織中體會思念和忍耐的滋味,終於手套織好了,但是爸爸媽媽還是沒有回來。

青青的爸爸媽媽去了成都後,在成都租房住了下來。白天爸爸去上班,媽媽在家帶孩子做家務。一年多以後青青又多了一個妹妹。

一天,爸爸接到通知讓他到青藏公路的現場工作,因爲正在修路,不能帶家屬一起前往,爸爸獨自一個人出發去了西藏。

青青媽媽在成都帶着兩個孩子,生活上種種不便加上思念家鄉想念親人,寫了封信告訴丈夫自己先回家鄉等他回來,就匆匆收拾行裝踏上了返鄉的路。

青青媽媽帶着孩子在返回家鄉的路上卻遭遇了車禍,一個大卡車司機喝醉了酒,瘋狂的大卡車狠狠地撞上了她們坐的客車,青青的媽媽和弟弟妹妹就這麼沒了。許多年以後,青青經常會想:如果當初婆婆沒有把自己留下,自己的命運又會是什麼?

現在的青青已經是耄耋老者,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總是要把圍巾手套拿出來看一看,把圍巾貼在臉上,深深嗅聞,那上面依然有着母親的溫度和芬芳,那一雙手套是自己親手編織要把它送給母親的,卻再沒有機會送出。就讓它們陪伴着自己,好像是母親永遠陪伴在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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