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封信(深夜落淚的原因)

親愛的朋友,

  祝好!不知不覺,今天已是二月份。上週六終於出了趟門,母親下午開車送我到公司,晚上再大家一同坐車到惠州參加年會。還記得當時公司同事問我要參加年會嗎,我下意識地說,可能參加不了,因爲週六晚上有排球訓練。結果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把腳崴了,不得不在家裏躺了一週之久,可能一個月之後才能恢復,開始運動。我想,或許這是上天讓我參加年會的徵兆吧。

  路上偶爾安播放到《冰雪奇緣》中,安娜唱的《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意外符合當時的心情。困在家裏的一週,彷彿被困在監獄,動彈不得,我也變得暴躁,易怒,痛苦,抑鬱,和母親和妹妹吵架,也壓根沒有心情讀書,只能盲目地看着電子屏幕上的信息滾動,渾身難受。我只能躺在牀上,漫無目的地睡覺,夜晚盯着天花板,回放自己的過去片段,覺得自己一事無成,覺得自己毫無意義。這樣的日子過了一週,我已接近崩潰,這才意識到,正如馬克思所說,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原來運動對我來說如此重要,原來與人溝通如此重要。

  昨夜和老闆和同事聊到半夜,聊到我減肥一直不成功的原因,聊到我的原生家庭,最後忍不住落淚。我說,我其實自己清楚我無法堅持減肥的原因,是因爲我不覺得自己值得一個更好的身體,一個更好的生活,當我暴飲暴食時,我並不感到快樂,而是在懲罰自己。老闆說,大多數人肥胖,減肥不成功,其實有很多心理上的問題,例如缺愛,例如缺乏安全感,例如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好的習得性無助。他說,當這些情緒發生的時候,你要抱一抱你內心的小孩,那個十六歲因爲考試成績不理想,坐在車上被父親斥責的小孩。

  我想,我是如此恨不得逃離我的原生家庭,只是因爲我還在渴望被認可,被接納,我還在期待我的父母對我的迴應。我以爲自己滿不在乎,事實上,並非如此。每次面對我的父母,我都覺得自己還是那個不知所措的孩子,是那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是那個無論怎麼做都達不到他們要求的孩子,是那個次次被要求重生的孩子,是那個一個人待在家裏,害怕電話鈴聲響起來的孩子。

  也就是在昨日,我才意識到,排球爲何對我來說意義重大。我最羨慕那些可以堅持做一件事情做很久的人,而排球是我第一個,離開的原生家庭而產生的興趣和習慣,我的父母從未踏入過這個領地,從未見過我打球比賽的模樣,從未在此給過我任何的要求和壓力,是我純粹出於個人喜愛而做的一件事,單純而不摻雜目的。而排球,也是我堅持最久的一件事,大學四年,畢業後兩年,在紐約,在東京,在深圳。這是僅僅屬於我自己的一部分,跟我的原生家庭毫無關係,因此對於我來說,是一件簡單而又幸福的事情。

  祝一切都好!

  二月二日 二零二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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