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毒也

        “哈哈哈哈哈……”瘋狂地笑聲從鬼羣中傳來。笑聲裏充滿了悲傷和絕望,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究,想去安慰。

        “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自己種下的籽結出了惡果,就得自己承擔。”冷酷的話語如凜冽的寒風,刮的心陣陣生疼。

      “惡果嗎?我難道做得不夠好嗎?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給他最好的教育,給他最好的生活。我只是想他考上好的大學,我只想他努力學習,我只想他以後的路好走一點,這也錯了嗎?”

      “錯了,徹底的錯了。……”

      “你胡說!胡說!你就是妒忌,妒忌我的孩子能考上北大……”

      “北大有什麼了不起的!……”

      女人們爭吵的聲音蓋過了所有的悲傷和絕望。

      “唉!好吵!”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終於理解爲什麼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了。這一大羣女人那得多少臺戲啊。”

      “閃開!閃開!”小喵咪分開鬼羣,嘴裏一直嚷嚷着,“要跳廣場舞就給我滾遠點跳,別在這裏礙眼。惹得我一個不高興,我把你們全分到地獄做苦工去。”

      鬼羣依然喧鬧不止。

      小貓咪忍無可忍,把手裏的柺杖丟向鬼羣的中央,柺杖剛着地就颳起了一陣狂風,秋風掃落葉般地把鬼們吹得四處飄蕩起來。

      廣場上空迴盪淒厲地慘叫。

      “啊!”“啊!”“啊!”三聲不同的慘叫聲陡然落地。

      我好奇地看着還沒有回過神來的三個女鬼。她們看起來都很年輕,難道是病死的?再仔細一看,在其中一個女鬼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地勒痕,還有一個後腦勺上有一個漆黑的窟窿,更可怖的是一個臉上佈滿血淋淋地刀痕。唉,看來還真是不得好死啊!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話語剛剛問出口,臉上有刀痕的女鬼嚎啕大哭起來,淚水混着血水在臉上淌成了小溪。

    “這……這……我有說錯話嗎?”我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想扶起她,可看到她有些殘破的軀體,又有些遲疑地收回了手。

      “說到傷心事了吧!”小貓咪揚揚手準備再現現場。

      一隻鬼手拉住了他,脖子上有勒痕的女鬼哀求道:“不要!我們不要再重新體驗一次!”

      “你想逃避嗎?”頭上有窟窿的女鬼憤怒地抓着她的肩膀搖晃着,“你看看,我們教出了什麼樣的怪物。”

      “不!你們沒有權利看我的隱私。”脖子上有勒痕的女鬼昂着頭看着小貓咪爭辯道,“地府的哪條法律規定,可以不經過別人允許就偷看別人的前世。你不能強迫我,這是違法的。你願意是你的事,別扯上我。”說完狠狠地把有窟窿的女鬼推離身邊。

        “哈哈哈哈哈……”小貓咪像是聽到了好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俯後仰。

        “你要知道,在這裏,我就是王,我就是法律。我想怎樣就怎樣,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小貓咪變臉比翻書還快,剛剛還笑容滿面,瞬間變得兇狠起來。

      “你!”脖子上有勒痕的女鬼眼裏充滿憤恨,卻又無能爲力。“我自己說吧,你們別看了!”

      臉上有刀痕的女鬼還在嚶嚶地哭着。

      “閉嘴!難道只有你一個人傷心嗎?”頭上有窟窿的女鬼大聲呵斥。

      “我是一名律師,我有一個15歲的女兒。我一個人把她拉扯大,給她最好的生活,給她最好的教育,也對她相當嚴格。我十分愛她,她就是我的生命,我恨不得把這個世界所有的好都雙手捧給她。而我認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她好,我也以爲她能明白我的苦心。雖然有時候我們的想法不盡相同,但是血濃於水,我相信所有困難都能迎刃而解的。因爲她就是我最心愛的小棉襖。

        可最近我們經常吵架,大多是因爲她的在學校的表現和學習成績。當老師告訴我她可能有早戀的傾向,我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了。這怎麼行呢?我血瞬間湧上,怒火中燒,不顧一切地衝到學校狠狠地教訓了她一頓。

        從那天起我心愛的小棉襖對我也是不冷不熱,或許是對那件事耿耿於懷吧。但因爲工作忙我也沒空去了解她的想法,認爲過幾天一定會好的,我是那麼的愛她。

        那天,陰沉了許久的天放晴了,女兒也難得露出了笑容。我們一起回到了家,我有些疲憊地躺在沙發上。她見我似乎累倒了,很是貼心地讓我坐在沙發上給我按摩,我感到一陣欣慰。我的女兒終於長大了,懂得關心媽媽了。

      難得享受女兒的關心,我微微閉上了雙眼,盡情地享受女兒柔軟的雙手在我的肩膀遊走。我還沉浸在母慈女孝的甜蜜中,一個異物繞過了我的脖子,粗糙且又冰涼。我正準備伸手把異物拿開,喉頭突然一緊。

      我瞬間從美夢中驚醒。一開始我以爲女兒在和我玩遊戲,還笑着和她說別玩危險遊戲。可是脖子上的繩子越來越緊,緊地使我呼吸困難。難道有賊進入我家,心裏開始害怕,女兒千萬別出什麼事,快跑,快離開這裏!別讓壞人抓住,我吶喊聲淹沒在喉嚨裏。我開始奮力地掙扎,雙手不止一次地想拉開脖子上的禁錮,可不管我怎麼努力都無法鬆動分毫,我絕望了!

      可我的心裏仍然在擔心女兒的安危。我拼盡最後的力氣掙扎,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喉嚨撕裂般的疼痛,肺裏的空氣一點一點地被擠壓出來。這時四周好像變得異常安靜,我聽到了身後的呼吸聲,那是我聽了千萬次,熟悉的再也不能再熟悉的呼吸聲,那是我獨有的屬於我最愛的人的呼吸聲。

        淚無聲無息的滾落,我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逐漸隱沒,直至漆黑一片。我的手慢慢地離開勒地越來越緊的繩子,終於無力地垂下。我還來不及思考,靈魂就已飄離了軀體。”

        脖子有勒痕的女鬼自嘲地笑了笑,說:“這就是我的死因,還有什麼疑問嗎?”

      小貓咪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沒,沒有疑問。”

      我十分震驚,不,我萬分震驚。我看着其他兩個女鬼,以眼神詢問。她們無奈地點點頭。

        頭上有窟窿的女鬼說:“我兒子還不錯,北大學子,一直是個品學兼優的孩子,一直以來都是我的驕傲。”

      “啊?”我驚掉了下巴,“那他爲什麼……”

      “他可能早年喪父,再加上這幾年我也比較易怒,可能我讓他忍受不了了吧。也可能太壓抑了,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怪他,只是希望法律能寬容他。”

      “他都敢弒母了,你還爲他說話?你就一點也不怪他嗎?”我十分不解。

      “事實已經造成,我怪他又有什麼用,只能說自己沒有好好關注他的心理變化,才造成今天的結果。我想他現在一定是非常後悔,曾經他是那麼愛我。現在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我孩子還沒有滿18歲,應該不會被判死刑吧?”臉上有刀痕的女鬼着急地問。

        “當初是我太激動了,我有事沒事就拿菜刀嚇唬他。當時他也是太沖動了,要是我那天不和他爭吵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要是他能好好地聽我的話,我就不會那麼嘮叨了。我就怕他照顧不好自己,爲了他我連工作都辭掉了,我對他那麼好,他怎麼就不明白呢?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我們不能輸在起跑線上呀……”

        “停!”小貓咪實在受不了女鬼們的碎碎念,說:“你們想知道自己孩子的結果,就給我馬上安靜下來。”

        小貓咪柺杖一揚,大屏幕上一個老師正在和一個男生在說話,男生一開始十分激動,後來慢慢地平靜下來,最後在老師的陪同走進了公安局的大門。

      臉上有刀痕的女鬼泣不成聲:“兒啊!”激動地跑過去伸出手去觸摸男生,還沒等她走近,畫面一轉。

      一個箱子被推出小區,推上了警車。一個女孩在警察的陪同下走向警車。女孩面無表情,眼神冰冷,從容不迫地上了警車。

      “爲什麼?爲什麼?媽媽那麼地愛你!我用全部的生命愛着你!爲什麼?爲什麼?啊……”脖子上有勒痕的女鬼歇斯底里地大喊,彷彿只有嚎叫才能把心底的那濃濃的怨氣釋放出來。“爲什麼?我們是最親的人!爲什麼?爲什麼要背棄媽媽?媽媽到底哪裏做錯了?你要這麼對我,我是那麼地愛你啊!”

      女孩透過車窗望向那曾經生活過的房子,嘴角拉出一絲冷笑。

      “你看你教的好女兒。一個這麼小的女孩子都這麼地冷血,長大了怎麼得了。還說什麼小棉襖,整就一條小毒蛇。嘖嘖嘖!”頭上有窟窿的女鬼忍不住發聲。

      “兒子!”頭上有窟窿的女鬼喜悅地呼喊聲打破抽泣聲,大家紛紛擡頭想看看北大學子到底長啥樣。

        只見大屏幕上出現一個年輕男子,男子不疾不徐地把屍體層層包裹,每包一層就放一層活性炭,然後把包的像個大糉子的屍體放到了牀上。接着把房間認認真真地打掃了一遍,還安裝了監控攝像頭。直到他認爲不會遺漏任何角落後拿着行李離開了家。

      男子爲了隱瞞真相,給母親學校遞了辭職信,並親自操辦了辭職宴。在逃亡的過程中向親戚借了一百多萬的債,拿去買彩票和嫖娼。最後在無處可借的情況下到酒吧去陪酒,和性工作者談戀愛。

      三年後在機場被警察抓住時,沒有激動,沒有逃跑,反而鎮定自若地跟警察走。

      “怎麼可能?這不是我的兒子!我兒子怎麼會是這種人?不可能的,你們一定搞錯了!”女鬼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我兒子一直很優秀的,學習優秀,做事也優秀。他年年都有拿獎學金的,不光在學校拿,校外培訓機構也拿獎學金的。這樣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成這樣呢?不可能的!這不可能是我的孩子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完這一切,我一時無法接受。這簡直顛覆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到底我錯在哪裏呢?”

    “我真的不明白!難道爲了你好也是錯的嗎?”

      “我怎麼會錯?要不是有我怎麼會有他呢?”

      我向小貓咪身邊靠了靠,輕聲問:“你知道原因嗎?你見多識廣,應該經常見到過這樣的情況吧!”

        “雖然有過,但也不是經常好吧!天理倫常,弒母的少之又少。再說我又不是他們的兒子,我怎麼知道原因?”

      “你就就你自己的想法發表一下嗎?”

      “你有病吧!我又不是那變態,我怎麼知道他們的想法。你怎麼不說說你的看法呢?”小貓咪反問道。

      我白了他一眼說:“我覺得這幾個媽媽總是打着爲孩子好的幌子,想進一步控制孩子的思想和行爲,不給孩子自己的空間和時間。就像一根皮筋,媽媽使勁地拉,使勁地拽,用愛的名義讓皮筋越來越緊繃,不定哪一天皮筋就崩斷了。事情就朝另一個極端發展下去,有的毀滅自己,有的毀滅最討厭的人。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他們的父親都不在身邊,不是死了就是離婚了,嚴重缺失父愛。”

        “所以最終導致教育的失敗!”小貓咪接過話頭,“其實我認爲現在最主要的還是關注孩子的心裏發展,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學習各方面是否優秀。”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