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情未了

【九洲芳文精英特訓營三班】

“公子,莫慌,我不喫人!”

每當高一凡想起這句話時,他總是一激靈,始終不敢相信那白衣女子所說的話。

高一凡小時候,長得又瘦又小,體弱多病。他只要一發燒,就會高燒不退,無精打采的,打針吃藥都不管用。當時村裏有個神婆,擅長跳大神,每次都是神婆在他跟前又唱又跳,然後燒一個跟他一般大小的小紙人。神奇的是,他竟然很快退燒了,人也有精神了。

村裏人都說高一凡這孩子不好養活。他媽媽也十分苦惱,爲此還請了當地最有名氣的算命大師給他算命。算命大師看了看高一凡,說他確實不好養活,至少要扎七個替身才能平安長大。再多問兩句,算命大師就說天機不可泄露。

高一凡是家裏獨苗,媽媽對他也是倍加呵護,生怕他不能平安長大。說來也奇怪,高一凡從小到大還真的只請了七次神婆,紮了七個替身。十二歲以後,他就越長越壯,身體也越發結實,不怎麼容易生病了。

他一路求學,順利大學畢業。在大城市裏謀得一份不錯的工作,做了一名程序員。工作之餘,他喜歡健身,特別喜歡通過夜跑來強身健體。

高一凡每天晚上喫完飯後,休息一兩個小時。等到八九點鐘了,他換好運動服,戴個耳塞,一邊聽歌一邊去東湖公園跑步。

最近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那日,他像往常一樣去跑步。在去往公園的路上,有一個十字路口。當他等綠燈時,突然從他的右前方直直地衝過來一輛泥頭車。他想跑,可是已經來不及,泥頭車失靈了,速度極快。

他絕望至極,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他閉上眼睛,等待黑白無常把他帶走。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感覺到被碾壓,也無痛感,反而像飄了起來一樣。

他就睜開了眼睛,環顧四周,泥頭車已經衝進大道旁邊的綠化帶,停住了。他就趴在泥頭車旁邊。地面上有六七個人,死的死,傷的傷,他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只有他一個人完好無損。

旁邊的路人議論紛紛,都對他說,小夥子,你命真大,一定是你祖上保佑你了。就連交警過來,查看了監控,也看不出車禍瞬間,他是怎樣做到完好無損的。

他覺得自己運氣太好了,竟然跑過了死神。但那種真真切切飄起來的感覺,他又解釋不清楚。算了,他索性不再去想了,繼續去公園跑步。

公園裏有一條環山綠道,綠道兩旁有路燈,可能園方爲了省電,路燈發出的光都是暗暗的,但有一種朦朧美。高一凡很喜歡在這條綠道上夜跑。每天來跑步的人也不是很多,零星幾個而已。

高一凡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月光很溫柔,星星也特別明亮,清風徐來,讓人身心舒暢。他看着皎潔的月光,不禁想起唐代詩人李白的那首《古朗月行》,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臺鏡,飛在青雲端。仙人垂兩足,桂樹何團團。白兔搗藥成,問言與誰餐。

想着詩中描述的畫面:玉兔拿着仙丹,問哪位神仙先喫。高一凡覺得甚是有趣,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當他回過神時,一看手機,已經十點半了,道上已經沒什麼人了。正當他準備向公園出口方向跑去時,忽然,他看見前面不遠處有一位白衣女子。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那女子一身白色長裙,黑髮及腰,身材纖細,亭亭玉立。

那女子在高一凡前面走走停停的,彷彿有心事。高一凡心想這麼晚了,一單身女子獨自在公園,多不安全啊,她肯定是與男朋友吵架了吧!高一凡就一路跟在那女子後面,想着護送她到公園門口,也就安全了。

誰知那女子竟然在愛晚亭前站住了,然後她走進了愛晚亭,靜靜地坐在了亭子裏的長椅上。

高一凡再次看下手機,都快十一點了。他有點兒開始擔心那女子了,不要想不開做傻事啊!他就想去勸勸他,讓她趕緊回家。他一邊想一邊加速向愛晚亭走去。

他剛走進亭子,還沒等說話,那女子就慢慢轉過身來,看着高一凡。高一凡定睛一看,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倒,幸虧亭子裏有柱子,他扶着柱子兩腿不停地顫抖。

那女子長得玲瓏剔透,柳葉彎眉,櫻桃口,小鼻子也是長得恰到好處。問題就出在她的眼睛上,他竟然長着一雙紅紅的眼睛。高一凡感覺一定是遇到女鬼了。

只聽那女子說,公子,莫慌,我不喫人。那聲音溫柔如水,悅耳動聽。高一凡更加堅信那女子就是女鬼,他想跑,但腳卻不聽使喚,怎麼也挪不動步。

那女子接着說:“剛剛發生的車禍是我救了你……我本是天上的玉兔,前世我偷偷下凡,愛上了你,並結爲夫妻……”

高一凡傻傻地站在那裏,嘴巴張成一個O字型。他彷彿做夢一樣,不敢相信那女子所說的話。“你能給我講講我們的前世嗎?”高一凡半信半疑地問。

那女子微微擡起頭,高一凡看着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的紅眼睛似乎也沒有那麼嚇人了。

她滿眼深情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她又把眼神移開,嘴角微微上揚,若有所思地說:“那日,我偷偷下凡,來到人間的一個山谷,山谷裏開滿迷人的野花,我一邊採花一邊唱歌。這時,我身後悄悄地來了幾隻野狼,想把我喫掉。

我略施法術,把那幾只野狼馴服,然後它們就變成了我的寵物,正當我與狼兒們愉快地玩耍時,你背個採藥的竹筐從此經過,我發現後,趕緊收回法術,佈局成被狼羣圍攻的樣子。

你被當時的場景嚇傻了,但你又瞬間緩過神,左手撿了一根樹枝,右手拿着菜藥的小刀,快速向我這邊跑來,你成功引起了狼羣的注意,狼羣向你衝去,你一邊跑一邊說,姑娘快跑,快去逃命吧!

當狼羣快把你追上時,我給你的樹枝施了法術,威力無比,你一棍打死一隻狼,最後所有狼都被你打死了。我說,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你仍然心有餘悸地說,不客氣,嚇死我了。我們兩個相互看着對方笑了,你的笑容很溫暖,我便愛上了你。

你問我的家在哪裏,我說我是孤兒,沒有家。你就把我帶回家了,之後我知道你白天上山採藥,晚上專心苦讀,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你與你娘說,要與我成親,你娘不同意,怕我影響你讀書。你絕食三天,強烈抗議,最後你娘無奈,同意了我倆的親事。

成親後,我們恩恩愛愛,白天一起上山採藥;晚上,我坐在你身旁給你縫衣服,鼓勵你好好讀書,你讀書很努力,寫得一手好詩好文。我們的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

一晃兩年過去了,我留戀人間,留戀你,心裏打算放棄迴天庭。突然有一天,天空中烏雲密佈,黑壓壓的,烏雲行走得非常快,好像趕着去做什麼事。接着,滾滾的雷聲從天邊呼嘯而來,我瞬間明白了,是天兵天將來抓我了。我佯裝病入膏肓,留下肉身,悄然離去。

你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思念成疾,終日鬱鬱寡歡。待你母親百年以後,你選擇出家做一名僧人。後來,你成爲了寺廟主持,你把寺廟改名爲《情真寺》。”

我的主人嫦娥把我抓回天庭後,大爲惱火,罰我搗十年藥,不得休息。她也對你進行了懲罰:讓你在下一世至少經歷七次磨難才能長大成人。

嫦娥還給你一個懲罰,如果你順利長大成人,就讓你孤獨終老。我實在不忍心你因爲我而遭受如此重的懲罰,所以這次我私自下凡來找你,是爲了幫你破解這個懲罰。”

“如何破解?”我心生好奇。

“讓我在你額頭上輕輕吻一下就破解了!”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我們新的長城……”

高一凡被鬧鐘吵醒了,他新婚不久的小嬌妻,已經爲他煮好了早餐,就等他起牀了。他看着妻子小玉,她竟然長得跟夢裏的白衣女子一模一樣,只是眼睛不再是紅色的,而是黑色的。他嘴裏輕聲說着,小玉,小玉……

小玉溫柔地說:“老公,快點兒來喫早餐,等下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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