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與行動0217-2021

婚姻總是需要在“我”和“我們”之間找到一個微妙的平衡。“我”會爲了“我們”這個整體而發生改變,如果沒有改變,就不會有婚姻了。可是,如果全部都爲對方改變,那就不會有自我。

上節課我們講了協調“我”和“我們”之間的家庭規則,這節課,我們來講“我”和“我們”的另一個主題:婚姻裏的控制和權力鬥爭。

婚姻裏的邊界和控制

要想說清楚什麼是控制,我們得先說另一個詞,也許你聽過,叫邊界。

當我們在跟別人相處的時候,會通過很多微妙的標識,來劃定自己的心理空間,樹立一個未經允許不得入內的牌子。這就是邊界。

在邊界以內的地盤,如果有人侵入,我們就會警覺,會表達抗議;如果對方不理會這種抗議,繼續侵入,我們就會覺得被冒犯了,會奮起反擊。

在不同的關係裏,我們的邊界是不同的。

比如,你可以自然地和伴侶討論你們家有多少錢,但如果一個普通朋友貿然問你,那你就會感覺不舒服;

你可以跟很親近的朋友講你在婚姻中的困惑,但一個陌生的同事來打聽你家裏的事,你也會覺得彆扭。

這種彆扭的感覺,就在提示你,他已經越過了你爲你們關係劃定的邊界。

一對夫妻要相處好,同樣需要了解和尊重彼此的邊界。

比如你跟伴侶說:“跟我說說你的前任吧!”你伴侶正好也願意,也許就說明這並不是你和TA之間劃定的邊界。

可是,如果TA跟你說:“親愛的,這都是過去很久的事了,我都已經忘了。”這個拒絕就是一個邊界。

這時候如果你還非要不依不饒地問:“這都不肯講,是不是還有什麼祕密?”那你就侵犯了TA的邊界。

所以,所謂的尊重邊界,並不是不靠近,而是在嘗試靠近的同時,尊重別人說“不”的權力。

爲什麼夫妻也要尊重彼此的邊界呢?

因爲夫妻已經有了太多的"我們",而邊界就是爲"我"保留空間。邊界就是一個人在爲平衡“我”和“我們”所做的努力。

如果你無視對方的邊界,那你的侵入就會被視爲一種控制,協商就會變成權力鬥爭。

我曾見過一對年輕的夫妻。丈夫頭髮有點油,經常會有頭皮屑。他去醫院看了,醫生也說沒啥好辦法。妻子很看不慣丈夫的頭皮屑。只要一發現丈夫領子上有頭皮屑,她就會伸手把它撣掉。丈夫呢,對妻子的舉動很反感。在諮詢室裏,兩個人就爲這件事爭了起來。

丈夫說:“你一撣我的頭屑,我就覺得你是在嫌棄我。”

妻子說:“嫌棄嘛,也許是有一點,可是也沒有那麼多。我看見你的頭皮屑想把它撣掉,就跟看到桌上的髒東西想把它擦掉是一樣的。是你自己大驚小怪。”

在這個例子裏,丈夫討厭妻子撣他頭皮屑的舉動,對他來說,自己的“討厭”本身,就在標識他的邊界。而妻子並沒有尊重這種邊界,反而覺得他的反應是大驚小怪。

在婚姻當中,“你太敏感了”“大驚小怪”是一種很常見也很特別的說法,它暗示的是別人標識的邊界不合理,所以自己有理由不予理會。

當你已經標識了自己的邊界後,他仍然固執地推動你按他的想法行動;並在遭到你的抗議時,認爲你的抗議不合理,這就會變成控制。

在這個例子裏,丈夫不讓撣他的頭皮屑,妻子一定要撣。也許對妻子來說,頭皮屑代表的是理想丈夫和現實丈夫之間的差距,而她想通過撣掉這個動作來抹平這種差距。

可是,這種控制無視了對方的邊界,反而會激發對方的反抗,變成兩個人之間的糾纏。

什麼是控制的問題?

聽到這裏你可能覺得,要尊重伴侶的邊界沒錯,可是對婚姻來說,並非所有的邊界都是合理的,也並非所有的要求都是不合理的。當一方提了一個合理的要求,但是另一方不肯改變的時候,又應該怎麼辦?難道對方說了這是我的邊界,我們就不能對他們有要求了嗎?

這就需要我們重新來思考控制的本源。讓我來舉個例子。

我見過一對夫妻,丈夫有段時間辭職在家。妻子每天下班回家都會問他“你今天做得怎麼樣”並會指出他的各種不足,比如,“你應該早起”“你要多投簡歷”“你要多學習”“你要做家務”……丈夫感覺不勝其擾。

有一段時間,丈夫去投一個心儀公司,但是被拒絕了,他有些沮喪,簡歷投得不那麼勤了。

妻子就說:“你這是害怕挫折,你這就是僵固性思維。”

丈夫說:“我自己心裏有數的,你就別管了。”

妻子會說:“就你這自律能力,沒我能行嗎?有幾天我出差了沒管你,那你自己做得怎麼樣呢?”

我問妻子,既然丈夫這麼不喜歡她管,爲什麼她還堅持要管?

她也覺得很委屈,說:“我有什麼惡意嗎?我就是想幫他重新振作起來而已。”

我又問丈夫,爲什麼不能領受妻子的好意呢?

丈夫說:“明明我有自己的規劃,可是她完全把我當作一個沒有行事能力的人。我覺得,我娶的不是一個妻子,而是一個管着我的媽媽,還是那種打着‘我爲你好’的名義拼命管我學習的媽媽。”

也許你會想:鼓勵丈夫去上班難道不對嗎?丈夫不去上班,影響的本來就是整個家庭,難道妻子不能做些什麼來讓丈夫振作一些嗎?

這當然有道理,但是夫妻的事,不能只從誰對誰錯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你需要從另外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

第一個角度是從關係視角出發,考慮怎麼做會增強彼此的感情,怎麼做會損害彼此的感情?

畢竟對夫妻而言,兩個人的感情是第一位的。

在這個案例裏,丈夫標明瞭他的邊界後,妻子仍然要不斷管教他,很明顯,這就損害了他們的感情。

另一個角度是,這麼做,對解決問題是不是真的有幫助?

假如能夠幫你解決問題,那再不對的事也有做的理由;反之,事情再有道理,也不應該做。

在這個例子中,妻子的好意讓丈夫感覺到自己被控制,而一旦人感覺被控制,他就很容易對這個控制他的人產生反感,並做出相反的事情,就像一個逆反父母管教的孩子一樣。

所以控制的問題不是對還是錯,應該還是不應該。控制的問題,是會起什麼效果。一旦夫妻開始了一方控制另一方、甚至互相控制的遊戲,往往既損害感情,還解決不了問題。

如何既避免控制,又解決問題?

那麼,如何才能避免控制,又解決問題呢?我有兩個建議給你。

第一個建議,當心裏產生控制對方的願望時,試着理解這種控制背後的需要是什麼,並嘗試直接表達這種需要。

所有的控制背後,都有它的需要在。這個需要不止是“你要聽我的話”那麼簡單。有些需要能夠在婚姻裏被滿足,有些不能。可是無論能否被滿足,需要本身都沒什麼錯,值得被看見和表達。

我經常會問那些陷入控制和反抗遊戲的夫妻:你的需要到底是什麼?

比如那對“都是爲你好”的夫妻。當我問妻子這個問題時,她說:“有時候我也會擔心他,擔心我們這個家。我只希望當我擔心時,他能迴應我。”

我就跟丈夫說:“你看你妻子是這麼說的,她只是表達擔心你。當你妻子表達她的擔心時,你能不能不把它當作一種控制,而是學着安慰她呢?”

丈夫說:“我當然願意安慰她。以前有一段時間她情緒不好,也是我安慰她的。”

爲什麼表達需要能夠化解控制—反抗的遊戲呢?

其中一個原因是,當我們想要控制對方時,我們會把自己放到相對強勢的一方,而把對方放到一個弱的位置,我們是在要求對方怎麼做。

而當我們表達需要時,我們的角色和位置就會發生反轉。我們變成了相對弱的一方,要求變成了請求。

別小看這種差別,位置的改變常常就會帶來行動的改變。畢竟,人都不願意被強迫,可是人都會主動去響應一些需要。

第二個建議,是把控制和反抗的關係遊戲化。

還是這對“都是爲你好”的夫妻。他們最後一次來的時候,我給了妻子和丈夫各一件禮物:一把水槍,就是孩子玩的那種水槍。

我跟妻子說:“語言是最無力的。如果你實在覺得丈夫不夠上進,不要再用話說他了。你就用水槍滋他。”

我也給了丈夫一把水槍。我對丈夫說:“如果你覺得妻子侵犯了你的邊界,你也不要用語言反擊,你就用水槍來捍衛你的地盤。”

聽起來很好笑,爲什麼這麼做呢?

這是因爲,無論是控制還是反抗,真正讓我們感到生氣的,是那些關係背後沉重的東西:你不尊重我,你不認可我,你沒理會我的需要,你不顧及我的感受。

可是當它變成一種遊戲時,控制和反抗背後這些沉重的部分,就會逐漸消失,它又重新變得輕鬆甚至荒誕起來。畢竟,用水槍相互滋,也是一種控制和反抗的遊戲嘛。這一種控制和反抗,也許會讓兩個人都高興起來。

這節課的思考題是:在家庭裏,什麼時候你和你的伴侶會陷入控制和反抗的遊戲,你們又是如何處理的?歡迎留言跟我交流。

  我跟老公會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陷入控制與反抗的遊戲。我一直認爲沒有人會天生做父母,任何人都需要後天的學習,所以從孩子生下來,我就開始讀育兒方面的書,在教育孩子的過程中也不斷地調整。但是老公教育孩子比較霸道,認爲自己生來就會當爹。所以我學過的育兒書籍會推薦給老公,我聽過的視頻講座也會推薦給他。還會跟進他看的狀態,有何感想等等。老公也非常不耐煩,認爲書上的知識太過死板,沒有必要去聽,然後我們經常陷入這種僵持之中。現在不再對老公要求過多,但是我會跟老公強調孩子的進步,然後再說明我對待孩子的方式方法。

  再則,總覺得老公這人太懶散,不知道學習充電,其實他本人責任心比較強,工作上比較上進。所以經常會把自己認爲非常好的東西發給他,讓他去學,然後再跟他講一些具體的事例。老公沒有正面提出不想看,但他確實都沒有考過。現在想來,我也是侵犯了他的邊界。站在高高的位置,指出他的問題讓他改正,而非站在他的立場去考慮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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