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6月28日
星與燈上下平分了夜色
人在中間應如何選擇？
天空是一面通窗，無比開敞
太豪闊了，那宏觀除了
天文學家，航海家，詩人
反而沒有誰擡頭去探望
竟讓頭頂最壯麗的異景
在顯赫的高處被人冷落
神的燈市啊自古就寂寞
無量數的燈市啊從不熄燈
一叢叢一簇簇虛懸的吊燈
氫以爲體，氦以爲魄
無書無夜，無古無今
無邊無際地掛在那上面，到底
是爲誰而亮呢？如此的排場
“一夕”揮霍掉多少輝煌？
令光在無涯無垠裏奔命
譬如今晚，海峽牽開了風雲
拱着北極的輪軸，森森衆星
正各自畫着圓渾的光輪
在衆星的核心，赫赫天心
北極星的光芒正射我而來
清輝此刻到我的眼裏
早從明代已開始了長征
一片雲如果在中間作梗
天人的忘年交就斷了緣分
北斗七星，最高貴的族譜
垂天的斗柄已回指北天
說穀雨過了，又要到夏至
永恆的黃曆年年如此
神農氏頒定的舊約聖經
二十四節氣與十二生肖
多少輪迴啊，從孩提到蒼老
難斷胎裏帶來這鄉愁
世紀的紛擾忽已到盡頭
看下面這海港燈火正豔
何時才安枕呢，這虛榮之市？
何時才驚寤呢，這世紀之魘？
超載之島啊用剩的地球
不夜的燈市真能掩蓋
下一個世紀隱藏的大憂？
惡夢沉沉的六十億裏
誰的囈語能找到答案？
不語是上面耿耿的河漢
織女以前早就已如此
那樣的壯觀從不折舊
神的氣象啊誰收購得起？
是誰的手啊在上面布棋？
幾甲子啊才落下一子？
今晚的木星衝在穹頂落棋
簇新的一盞金燈正奪目
地球的遠親，今晚是近鄰
逼人的璀璨不言而喻
把肯讀太空的眼睛點醒，說
星與燈，將夜色合成
你寧在星光下仰讀宇宙
讀宇宙的深奧，自身的微藐
或是在燈光下，在全世界
重重疊疊的屋頂下
讀完螢光幕一幕又一幕
再讀熱絡的網路，跟着
一隻多聰明的滑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