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竦長劍兮吟九歌

    三日後,李斯羽同仙兒駕乘着一輛青蓬雙轅的馬車出了錦州城,來到了九江旁的一處簡陋屋舍,這便是三日前仙兒爲小傢伙尋找的臨時安置處。

  說起修築河堤之工事,在三千兵士晝夜交替的勞碌辛苦之中終於竣工,關於安置流民之事,也頗見成效。李存侍下了朝,回到大將軍府,朝廷的賞賜就已至門外,叩謝過皇上恩典便吩咐小廝將其放入庫房,經過賬房計算再行分配。

  而此刻相府後院,黃鶴與府中幕僚相對而坐,兩人面前的桌案上是一套紫砂茶具,房間的門窗緊閉,一陣又一陣的檀香味從空氣中傳來,黃鶴端起茶杯,輕呡一口,隨後開口說道:“先生看當今局面,到底是那人更勝一籌還是明皇步步爲營。”

  聲落,對面面色白淨手執羽扇,脣上下略有些鬍鬚的中年男子帶些低沉的聲音開口說道:“相爺自不必多慮,關於明皇與那人的鬥法,想來還沒有個關鍵契機,這波浪明面上也湧不起來。”

  黃鶴沉默,輕輕的撥弄着手中的茶杯,這時中年男子又繼續開口:”倒不如相爺放下所謀之事,多去老太師府上轉轉,而爲小公子所計之事,就由我去操辦吧!”黃鶴看着對面的中年男人,眼眸裏的形神色柔和了幾分,畢竟對面人幫他太多。

  如今這偌大的相府能夠與他一同前行之人,也只有對面這人罷了,面對朝堂上的風起雲湧,他有時也倍感無力,而名義上入了相府的前朝舊臣,雖爲他鞍前馬後,但也更多傾向於大樹底下好乘涼,也有些不省心的,惹下一堆麻煩留爛攤子給他收拾。

  而想起三年前的動盪牽涉到的相府中人,黃鶴就一陣頭痛,倒掉手中茶水,將茶杯倒扣起來,召來小廝吩咐了一些事情,對面那人也隨着退了出去。

  黃鶴雖身居高位,但也知曉高處不勝寒的道理,而那人手中掌控着太多他相府中人與三年前那場動盪相關的機要文件,雖說明皇還未徹底清算,但也會有那麼一天,當年那人暫時放下皇位不知什麼原因,想必明皇知道更多內情,而他在先皇立儲之事上的推波助瀾,難免不惹得兩人的憎恨,哪怕明皇貴爲天尊,可以對他寬容大量,但那人掌握他的要害,一但將他手中文件交於御史臺,明皇也不得不依律法查辦,何況明皇是何心思也不得而知,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恩賜與新帝可無半分關係,而那人在新朝初立幫助他在朝中站穩腳跟,更多的是看重他在前朝的威望和老臣功勳,關於與那人的利益往來,他黃鶴怎不知是在與虎謀皮,因此事事受那人的掣肘,而那人也確有本事,雖不入朝堂,但這朝堂也是他唾手可得之物,而明皇亦不敢掉以輕心吧!

  對於外界之人來講,這偌大相府光鮮亮麗,實質上在新朝建立的那一刻,已是風雨欲來山滿樓,能夠維持到如今的局面已是僥倖,只希望相府中人少惹些麻煩,但也希望自己那孩子……在新朝廷有所建樹吧!

  九江旁的簡陋屋舍,李斯羽同仙兒從一名中年婦女手中接過小傢伙,沿着九江的方向遊蕩見一圈,才駕着馬車返回,進入將軍府,李斯羽將小傢伙放入早已準備好的搖籃,仙兒回來時已經去集市採買羊奶,一時間還未回來。

  李斯羽靜靜地看着小傢伙,肉嘟嘟的小臉拳頭大小,一呼一吸都很有規律,數分鐘後,小傢伙動了動小胳膊,似乎是感覺到李斯羽的氣息,小傢伙竟然動得更劇烈,而這種情緒更像是高興,反而不像是害怕,這倒是有些新奇,正常來說,像這種年紀的小孩子都比較認生,而他好像不同於尋常小孩。

  李斯羽看着小傢伙,拿起前幾日包裹小傢伙的襁褓以及提籃,仔細查看其中物件,想要得知小傢伙的身世,等過了這陣風頭,也好憑藉一兩點信物找尋些蛛絲馬跡。

  很快她從襁褓中尋出一塊玉佩,只不過上面沒有任何的標識指明小傢伙的身份,但看其質感,是上好的羊脂玉,想來小傢伙也是非尋常人家的嬰孩,李斯羽看着又熟睡過去的小傢伙,小傢伙的眉毛皺得很緊,李斯羽開口說道:“放心吧!此後你且安心住下,尋親之事我定爲你找尋合適時機,暫時就由我做你母親吧!”說完,小傢伙的眉毛舒展開來,李斯羽也覺着這小傢伙好有靈性。

  很快,十年過去了,而這十年充滿變化和變故,演武臺旁的李斯羽看起來更加風韻別緻,在歲月的洗禮下多了些成熟幹練的韻味,只是眉間留存有幾分傷感,想來是五年前的那場生離死別還未從她的心中抹去,而這五年要不是還在惦念着這一天天成長起來的小傢伙,也許她已經隨那亡人一同去了。

  小傢伙如今已是劍眉星目的少年郎,雖還有些許稚嫩,但想必過些年歲長開來,也不輸於京城四大公子,確切的說,也只有三人了,那人,那羽扇也隨五年前的那場動亂一起停留在時光的隧道里,那昔日的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如今也只是一堆黃土。

  李斯羽坐在演武臺的最高臺階上,看着手執長劍練完一套軍中劍法的少年郎,還是站起身來,少年郎立馬跑了過來,說道:“母親,這套軍中劍法勢大力沉,招式更是大開大合,孩兒若有不連貫完整處,還望母親解惑。”李斯羽看了看這懂事的孩子,既不誇讚也不批評開口說道:“能在這個年紀做到此般,已是難得,而此軍中劍法並不講究招式,若你將招式全部忘卻,知道你手中之劍因何而動,因何而生,這套軍中劍法自能出神入化。”說着,將手中的絹帕丟到少年手中,徑直離去,少年接過女子的絹帕,一時無言,等到女子走遠,方纔回過神來,開口說道:“恭送母親,孩兒定勤加練習。”說完,朝着女子相反的方向行去,而少年郎的方向自然是將軍府的書閣,來到書閣,少年一如既往,徑直地將那泛黃的古樸書卷拿起,吟唱道:穆將愉兮上皇,撫長劍兮玉珥……覽冀州兮有餘,橫四海兮焉窮?……長無絕兮終古。

  吟誦完畢,少年郎才往後院的方向行去。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