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好,李焕英》的话里话外

从正月初三到前天,孙哥至少给我打过四次电话。第一句话,都是一样的,“李焕英,看了吗?”

孙哥是我多年的朋友。他除了不喝酒,这些年来,和我,并行着很多可以重叠的生活轨迹。我们相识于马拉松比赛的赛道上,一见如故。我们彼此都关注时政,也都有相对的独立思考。我们都喜欢电影,喜欢读书,喜欢户外运动。我们都尊重生命,热爱生活。只是,和孙哥比起来,我读书所涉猎的范围,包括意识观念的层次上,在他那里,都是小儿科的层级。

我从不讳言,自己只是个大老粗的事实。所谓的附庸风雅,从另一个侧面看去,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做的浅尝辄止的掩耳盗铃。诚然,我读不懂《管锥编》,读不懂《柳如是别传》,可是,我也从来都是心安理得地认为,没有谁,可以盛气凌人地指责我,你不配读这样的书。

抱歉,书,是我自己花钱买的。钱,是我自己流血流汗挣的。我合法就业,遵纪守法,看懂看不懂,都是我自己的事,我危害社会了吗?上学考试的时候,考100分的同学是人,考85分的同学就不是人了吗?

人这辈子,有各种不同的活法。相差15分,不一定就意味着,生活的境界和高度,也会有等量的差别。

即使有,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特别佩服孙哥,尤其是,他在哲学方面的涉猎,包括佛经,都是我力所不逮的。这些年,他也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开哲学类的书单。羞愧的是,书,我买了不少,可是,大多都半途而废了。

在孙哥给我打电话之前,《你好,李焕英》这部电影,根本就不在我的计划中。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听到别人关于低俗的嘲讽。多年来,看电影,也有一个底线,所谓的媚俗娱乐片,倒贴钱我都不会去看的。包括王宝强之类的喜剧明星,还有这个春节火爆的唐探之流,我从来都没有买票看过。窃以为,也诚以为,看这类的电影,是对自己智商的亵渎,更是人格的侮辱。

当然,也包括贾玲的这部电影。

如果没有孙哥屡次三番的询问,我根本不会走进电影院,看一个小品演员拍的电影。小区翻垃圾箱的大姨,突然摇身一变,开了一家高档的西点餐厅,扪心自问,就算是免费邀请你去就餐,你会去吗?

谢谢孙哥,昨天下午,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我强忍住了给你打电话的冲动。我想起了毛主席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一个人,认真投入地去做一件事了,什么样的人间奇迹,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毋庸置疑,当下的电影产业,早已是工业化生产的流水线。各行各业,各工种的人,通力协作,就可以制作出一部电影来。从接到订单开始,到产品设计,制定工艺,安排工序,组装质检,营销策划,说到底,很多时候,一部电影和一个茶杯,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流水线上的产物,没有生命质感的产品。

在这个层面上,贾玲应该是个管理有方的总经理。整部电影看下来,几乎没有新导演的生涩之处,流畅之油腻,一如徐峥宁浩。《你好,李焕英》的名利双收,是资本的胜利,是流水线的胜利。与导演的气质,无关。

但是,在电影院里,我还是哭得稀里哗啦。乃至于,字幕滚动的时候,电影院的保洁大姐,端着消毒用品,来到我的面前了,我依然还在擦拭眼镜上的泪水。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演戏的是疯子,而看戏的是傻子。当你的眼泪,名义上是在为别人而流的时候,扪心自问,你流泪的初衷,何尝不是在哭你自己呢?

电影的结尾部分,大雪中,李焕英送贾玲坐车返校。为了省下回家的车票钱,李焕英迎着风雪,蹒跚步行。银幕上,贾玲在流泪,座位里的我,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我比贾玲的年龄还要大一些。电影里,她讲述的这些事,我大多也经历过。坐在电影院里流泪的时候,我想到的,是我的父母,关于我的父母的往事。

我上六年级的时候,眼睛突然近视了,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了。父亲向邻居借了二十块钱,骑着自行车,驮着我,到县城的人民医院配眼镜。

那天的场景,点点滴滴,我至今都记忆犹新。县城距离我家,不过才15公里多一点的路。对于我来说,却是很多年来都无比向往的地方。在等候配镜的时候,应我的央求,父亲带我到了新华书店。

我不太确定,那是不是我生平第一次走进新华书店的大门。只记得,父亲把我送进新华书店的大门里面,告诉我,他在书店门口等我。我清醒地记得,当我陶醉在书香的海洋里,信以为真的徜徉时,一回头,透过栖霞新华书店木门中间的玻璃,看到我的父亲,就蹲在书店的门口,抽着烟,眼神呆滞地凝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那天,我没有买书,一本也没买。我告诉父亲,新华书店,没有我想要的书。

父亲去世好几年了。我也很早就有能力,可以买自己心仪的书了。可是,对于书的渴望,再也没有年少时的激情了。

人是会老的。不老的人,也是会死的。死,就是没有了,你再也看不到了。书,可以留着有钱的时候再买,可是,生命,可否留待呢?

晓梅,快点好起来吧,为爱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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