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歸‖遇見童年的自己


隱隱約約感覺到眼皮上方有什麼在揮動,忽明忽暗,我不耐地伸手把那不知名的東西揮掉。伴隨着“啪~”的聲響,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童聲,略帶驚喜地說:“姐姐,你可算醒了呀!”

我猛地一睜眼,有人!想起剛揮手的力道有些大,擔心把這小孩給打傷,這睜眼一看直接把我給看呆住,眼前這小孩,怎麼那麼像小時候的自己?

我不可置信地用力掐一把手臂,疼的,不是做夢,那就是穿越了,在穿越大軍盛行的年代,我也趕上一趟潮流。看着面前乖巧可愛,短短的頭髮黑亮柔順,眨着烏黑的大眼睛,一臉好奇地看着我,忍不住伸出我的魔爪,朝着眼前那白嫩嫩的小臉蛋,狠狠地捏了一把,不得不說,小時候的自己真可愛,那吹彈可破的皮膚,那軟綿綿的手感,讓人捨不得鬆手。

只可惜面前的小孩疼得嗷嗷大叫,差點要對我拳打腳踢時,我纔不情願地把手鬆開,此時的小孩早已沒有先前的驚奇,捂着臉,惡狠狠地瞪着我說:“你就是個壞人。”

“我纔不是呢,我是壞人那你也是。”難得幼稚的和她拌嘴,小孩子吵架來來回回就那幾句,吵不贏那便會一直重複着那兩句。

她指着我說:“你是壞蛋,大壞蛋。”

我樂了,指着自己的臉說:“你瞅瞅,有我這麼漂亮的壞蛋嗎?”

“我瞅啥瞅,你就是醜醜醜……擱這寒磣誰呢?”嘿,東北話都能說,直接把我整懵在原地,看我不說話,她自認爲自己贏得這場戰鬥,朝着我吐了吐舌頭。

曾經有一個熱門話題:“如果讓你穿越到過去,你會做什麼?”以前看到這個話題還覺得不屑,這些人一天天閒得慌,什麼腦洞都有。

現在我不僅穿回了過去,還遇上幼年的自己。

小孩看着我久久不說話,明明已經跑遠的人兒,又慢慢地走回來,她指着我頭髮問:“你是美國人嗎?”

我說:“我不是,我是中國人。”

她滿臉的不相信,接着問道:“那你爲什麼是黃頭髮而且還卷卷的?”

我摸了一把頭髮,想起因爲過年,新的一年,一切從頭開始,特意花一千塊錢染了個金黃的髮色還有燙了一個大波浪,在這個年代大概還沒有人會做這麼張揚的髮型,所以在她眼中我就是個外國人的模樣。

“這是染的,因爲好看,你覺得好看嗎?”

“好看!”

現在是什麼時候我還不知道呢,便問她:“現在是二零幾年呀?”

“現在是二零零三年,明天就是新年了,我又會有很多很多紅包,嘻嘻,到時候拿到紅包,就去買玩具槍還有小汽車。”說起明天有紅包拿,小孩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滔滔不盡地暢想着美好的未來。因我的耐心和捧場,她愈發和我親近了些。

“蝦米,小蝦米……”遠處的屋子傳來女人的聲音,蝦米我的乳名,聽到這一聲聲地呼喊,我出於條件反射大聲“哎”了一聲,而我旁邊的小孩也跟着“哎”,她疑惑地看着我,我尷尬地解釋道:“蝦米是你吧?我幫你應着,怕你媽媽聽不見。”

她也並沒有懷疑,因爲媽媽喊她,有些着急,應答一聲便轉身忙往家的方向奔去。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夕陽的餘暉一點點被黑暗覆蓋,我坐在臺階上,攏了攏脖子上的圍巾,剛還有個人說話,現在說話的人都走了,突然就覺得冷。

今天好像是除夕,穿越過來不可避免地感到孤單,工作的這些年似乎也已經習慣,過年,不過就是在忙得腳不沾地的生活裏,留給自己調整休息的時間,然後再投入到腳不沾地的忙碌中。因爲累了,所以對什麼都沒有動力,也沒有期待。人人都說,年味淡,淡的大概只是自己的心態吧。

“姑娘,姑娘,我家蝦米說你因爲春運停了,所以回不了家?”這不過是我隨口胡謅出來的一個理由。

在我暗自神傷時,這熟悉又親切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一個激動差點喊錯人,幸好改口快:“媽,額,不是,大姐,對呀,暫時回不了家。”

“那姑娘先去我家一起過個年吧,這大過年的,你一個小姑娘在這冷風中,別吹壞了身子。”

無論什麼時候,媽媽總是那麼的善良有愛心,不然她可憐的大閨女真的要在這北風呼呼吹的除夕夜裏被吹成小冰棍。

我跟着她回到家,進屋的溫暖還有久違的喜慶,沒忍住鼻子一紅,眼淚“譁”的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就往下掉,年輕的媽媽看着我掉眼淚,以爲我想家,忙抽一張紙巾給我擦眼淚,邊擦邊說:“傻孩子,想家了呀?沒事,在大姐家先住幾天,初三就有車回家了,不哭哦,不哭哦……”

我靠在她的懷裏,她輕輕地拍着我的背,一下又一下,我湊近細細打量着她,現在的媽媽很年輕,眼角還沒有長出皺紋,頭髮也沒有銀白色的髮絲,挺直的背。

注意到年幼的自己還有爸爸都站在一旁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趕緊擦掉眼淚,從媽媽的懷中退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破涕爲笑地說:“不好意思,感受到家的溫暖,一時沒忍住。”

爸爸朝我輕輕地點點頭,然後走進廚房燒火炒菜,媽媽對我說:“姑娘,你先和蝦米她們先玩着,我和孩子的爸爸先調一下待會兒包餃子的餡料,喫完飯後咱們一起包餃子。”

“哎,好。”除夕夜喫完晚飯後會一家人在一起包餃子,包很多很多,過年親戚上門拜訪就會給他們送一些帶回家。後來長大,這一項除夕夜包餃子的活動也極少做,因爲過年喫得油膩,大家對於喫餃子這些並不熱衷,也就不再大費周章的忙活這一些。

飯後,我幫着收拾好碗筷,收拾乾淨後,爸爸在一旁倒麪粉活麪糰,小蝦米還有弟弟湊在一旁非要幫忙,其實就是想玩,小蝦米用手悄悄擦着桌子上掉落的麪粉,趁着弟弟不注意一把全部抹在弟弟臉上,弟弟的臉上全白,看着弟弟的模樣幸災樂禍的大笑起來,弟弟在一旁委屈巴巴的,哭不出來也不敢還手,只能用手上的衣服去抹乾淨,結果把衣服也給弄髒,他氣鼓鼓地跑開。跑到媽媽身旁,委屈地告狀去,在媽媽的安撫下才平息怒氣,再一次回到小蝦米身邊。

想起長大後和弟弟相處的模式,自從弟弟個子高過我後,再也沒有現在這樣能夠隨隨便便就欺負得了的時刻,更何況現在這個委屈巴巴的樣子,更是沒再見過。

此時此刻春晚正在播放,現在的電視,一般只能播放一兩個臺,兩個臺都在播放春晚的節目。我們一邊包着餃子,一邊看着春晚,看着乖乖坐在電視機前那兩個小人兒,入迷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模樣,我不敢想象許多年前的我們是對春晚多麼的熱愛。

爸爸媽媽坐在一旁,手上忙不停地包着餃子,偶爾低聲得說兩句,視線也不曾離開電視機,到趙本山演的小品,引得大家捧腹大笑。

我跟着他們融入春節的氛圍,那消失已久的年味,我漸漸感受到,它是如此的熱鬧而溫馨。

包完餃子,春晚也接近尾聲,小蝦米不勝睏意,和弟弟蜷縮在沙發上睡覺。媽媽想要把她們抱回房間,小蝦米又強撐着睡意醒來,不願回房間裏睡覺,嘴裏嘟嘟囔囔的說着:“還有春聯沒貼呢,還要看煙花,還要和爸爸媽媽說吉祥話,還有領紅包……”

她迷迷糊糊的數着還沒有做的事,任性地不肯回房間,媽媽說:“待會兒放煙花媽媽喊你起來,現在先去睡一會兒。”聽到這樣的保證,她才願意讓媽媽抱着回房間。

她惦記着的事情,最後我在一旁陪着爸爸媽媽完成,貼春聯時,要把春聯分出來,哪個是貼房間的,哪個是貼書房的,哪個是貼廚房的,哪個是貼大門口的,都要一一分出來。

爸爸想要把學業進步貼在書房,把步步高昇貼在弟弟的房間,媽媽想要把學業進步貼在弟弟的房間,把步步高昇貼在書房,爲此還小鬧了一會兒,最後石頭剪刀布誰贏聽誰的,最後爸爸贏了。

我負責把漿糊塗在春聯上,爸爸爬上梯子把春聯貼上去,媽媽在旁邊指揮着,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擺動,愣是沒有把方向擺正,爸爸也不惱,靜靜地聽着媽媽指揮。

漸漸地,周圍煙花聲四起,一朵又一朵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

“砰……砰砰……砰……”“噼裏啪啦……”一瞬間吵雜聲越來越大,一張眼角皺紋明顯的臉映入眼簾,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一時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媽媽坐在我牀邊輕聲說:“吵醒你啦?媽媽的小蝦米,新年快樂,新的一年快快樂樂,身體健康。”

說完拿出一個紅包塞進我的枕頭底下:“壓歲錢,平平安安。”

手臂一陣陣痛感襲來,忽而想起夢中掐自己的那一幕,一切瞭然。

帶着初醒來特有的嗓音,頭枕着媽媽的大腿,嗲嗲地迴應道:“媽媽,新年快樂,愛你,好愛好愛你啊。”

我們總說年味淡了,其實只是因爲長大了,對很多事沒有那麼濃厚的興趣。現在想想,最親最愛的人還在身邊,那就是最濃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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