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聽父輩們說，除夕之夜，必須熬年守歲。記得每年除夕，喫過團圓飯，全家老少聚在一起，圍着一個炭火爐，爐上架一個大方桌，全家圍一圈嘻嘻哈哈，說說笑笑；又或者找來撲克牌，無論老人還是小孩，只要會玩兒的，通通玩兒起了紙牌遊戲。
屋外白雪皚皚，颳着陣陣寒風，用紙糊的窗戶紙有時被風掀起，瑟瑟寒風刺骨，打在我們身上。一次，正在打盹兒的爺爺的帽子被風吹跑，留下滿頭白髮，惹得我們哈哈大笑，樂開了懷。
桌上的紙牌吹到四面八方，空中飛舞，我們手忙腳亂，拾牌如救火，個個都是英雄。妹妹手中的一張大王被風吹進了火爐裏燒成了灰，哭了許久。
那些年，父親總說，過年就是好啊，全家人可以在一起悠閒自在地樂呵樂呵。
後來，爺爺走了，再後來，奶奶也走了，家裏只剩下了父親、母親、妹妹和我。每到年三十，母親都會把爺爺奶奶的坐位留着，斟上一杯酒，擺好碗筷，母親說，爺爺奶奶會來團圓的。
年夜飯喫完了，我也沒見爺爺奶奶。母親總說，爺爺奶奶喫好已經走了，去他們的天堂守歲去了。母親收好爺爺奶奶沒動過的乾淨碗筷，照例和我們的碗筷放一起，再洗一遍。
爺爺奶奶不在的那些日子，除夕照例守歲，嗑着瓜子，玩兒着撲克牌，只是寒風再也吹不跑白髮頂上的帽子，我們再也見不着慈祥的滿臉皺紋的打盹兒的老人。
再後來，我們長大了，去了離家千里之外的地方。慢慢地，父母也離開了老宅，守歲也隨着我們的離開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