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嘴往事(七)

我家裏共四弟兄,我是老大,沒有姐妹。我母親特別想要一個女兒,在第四胎生了一個妹妹,可是隻養了三天便夭折了,母親爲此傷心了很久,第五胎就是我四弟,此後,父母響應計劃生育號召再未生育。

我們這個大家庭共六口人,家大口渴,可想而知在那個年代是多麼艱難。每年的春上總是青黃不接,父母爲了養育我們四弟兄操碎了心。

父親先是民辦老師,後來轉正成爲公辦老師,那年代工資不高,我們家常常是入不敷出。在春上青黃不接時,父親拿十幾元錢,走幾十裏地到紅土鄉買十斤左右玉米,管一個星期全家的生活;再一個星期,又湊十幾元錢……那艱難困苦日子就是這樣熬過來的。

一般父親週一到學校去教書,週六下午回家,回家後放下行李就開始忙碌起來,挑水、砍柴,什麼活都幹。

父親在小學校任了多年的校長,兢兢業業教書育人,多次評爲先進個人。鑑於父親工作認真負責,如有哪個學校比較亂,教育站就安排我父親去,知道我父親會想盡辦法,讓這所學校變好。我父親負責的學校,多次評爲先進,教育站還組織召開現場會,號召其他學校來參觀學習。

母親是不識一字的農民,在生產隊裏搞勞動掙工分,家裏餵豬餵雞養牛,母親早上一睜開眼睛,天還是麻麻亮就開始忙起來,先是上坡割牛草,牛草割回家後,又上坡扯豬草,再回來給我們煮飯,喫完飯就到生產隊幹活。

每天早上,母親都喊我的小名:澤澤兒!喊我起牀放牛,我那時候小不懂事,總是在母親喊好幾遍後才磨磨蹭蹭起來,牽着牛出去放到山坡上。

母親爲了一家人的生活,含辛茹苦,任勞任怨,奉獻了一輩子。

在那個年代,家家戶戶都窮。喫皮油~木子樹籽榨出來的油,喫漆油~漆樹籽榨的油,家裏有菜油、豬油喫那是特幸福的事情。每家都餵豬,餵豬兩頭就要給國家賣一頭任務豬;只餵豬一頭的,將豬殺了後給國家賣半邊豬肉,自己留半邊豬肉過年喫。

我們山花嘴自然村缺水,水田有一些,卻十年九旱望天收,水稻產量極低。喫水也是靠挖的幾口堰塘蓄水供人喫,因爲缺水我們山花嘴人喫的主糧是玉米。在枯水季節,山花嘴人到大屋場、沙灣、八個灣排隊找水挑水,成爲一道獨特的風景。我小時候和二弟擡水,從八個灣的老水井擡水回家,有時候老水井的水沒有了,我們就到更遠的地方黃克洋家附近擡水。當時流傳的打油詩就是形容山花嘴人的:走到山花嘴,真是活見鬼,喫的包穀飯,沒有漱口水。

直到改革開放後,農村實行承包制,農村經濟逐漸發展,溫飽問題逐步解決了。再後來,政府支持解決飲水安全問題,撥款買水泥、買水管,山花嘴人自己投勞力,從大屋場的一個天坑裏打隧道、安水管,接上了山泉水,徹底告別靠老天喫水困境。真心感謝政府投入,飲水思源,喫水不忘挖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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