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的底色與想象的遠方】
【輯一 菩提】
》星光落下了
空空而進,滿載而出,螞蟻是夜裏的醒者,擡着一些殘渣,一些頭陀的心思,一些菩薩們的閒情,星光般的小顆粒。
安靜的門外,兩三臺階。
濺起的螢火。
》無非
四周都是海水,白花花的浪。
一座島的孤單。
目光的聚焦,在水平線上,無非除了島還是島。
其實在島的視線中,海水只是島的柔情時分;而島在海水的眼神裏,只是一句結巴的問候。
此時此刻,鏡頭漸漸撤後,海水也就結結巴巴。
海里擱不下的,就撂雲中吧。
多幾片天空就好。
》蓮花開
羣峯環抱的山寺,在雨後,空無一人。
烏雲磨平了山巔。
我踩着呼吸,踏着起心動念。
蓮花開,蓮花開。
無數過往,不知不覺擠滿了廊前閣後,像雨水的光芒,一束束。
都望着我。
背面,有樹蔭數行,覆過溼漉漉的腳印。
安靜地站在眼前,不言語。
》觀自在菩薩
她垂下眼簾,望着內心。她微笑,一花在指,或江山如畫,或四時流轉。所謂三生三世,只是衣袖上的深淺皺褶,只是時序裏的灰塵,在飄落。
望盡靈魂,它的落寞與虛無,都是座下的蓮花,可有可無,世界彈指可破,透明而寧靜。無上菩薩,大慈大悲,朝代裏來來往往的人羣,一花一葉一生死。
所以愛上人間,苦難或歡喜,泅渡漫長內心與黑夜,替年輪和山河挑懸一抹微笑。
》朝陽的背影
山石或高聳,或棧道連連,溪水與野花,或人前後,或聚或散,都還在,把投影起伏。
寺廟,就要近了。晨鐘暮鼓,貼在霧濛濛的山中,像一對白內障。鐃鈸,把心敲回,那些漣漪,如香火,虔誠地燃,在佛前,目中無人。
朝陽剛剛上岸。
花,晃着晃着,終是落了,一條生命線,如此倏忽,見不得光,在夢中醒來的那一截。
也有黃葉跌落天空,有幾枚,成了晨曦。
在寺廟裏,一頁一頁地許願。
黑壓壓的魂啊,排隊,守候着。
有人下山,裸足,在山前寺後。
山谷也就漸漸輕了。
那些徘徊寺裏的腳印,再繁華,也可忽略不計。
朝陽的背影,水中的返照,一程接着一程。
》說禪
當世界驚濤駭浪時,我走回內心,說禪師一枝花,其實只是走出四季,在永恆裏蒼茫地燃。
當所有的故事都成了往事,能在如水光陰裏濺起浪花的,都是佛祖手中的菩提子。在人間,這些浮起的面目通稱鵝卵石。
禪是雨天行走的菩薩,禪棒喝走散的自我,禪風塵僕僕往返於三生三世,禪的笑聲是鶴頂紅。
鋒刃下,禪是蛇,百鍊成鋼繞指柔,微涼;蓮花裏,劈開合十,蛇信洶洶,見性;吐與納,浮屠塔高,蛇悠遊,絕塵;涉水處,蛇珠如月,有風鈴,無心。
【輯二 鐘鼓】
》夜空
酒後的北京,是烏鴉拍打過的夜空,在光影裏,在觥籌中,映照我的鬃毛,悄悄爬上的白髮,一把把安靜的劍,離鞘。當日子投我以陰冷暗箭,我揮之以明亮白刃。也可以返身挑破月亮,讓月光膿水般流,漫天地叫。無人隨行,無嘆息可嘆息。蒼涼的一生啊,需要泅渡無數繁華無數淤泥,你才能看見蒼涼。
當夜色漫過北京,當街燈熄滅街樹,依然有高樓林立在抒情。你不愛聽的抒情,裏面有許多人的夢想在流放,裏面有許多人的清醒在皈依。
》離開的水陸碼頭
離開,逆風裏沒有一種存在不離開。存在是一種虛妄,離開時一種常態。離開時,也大碗喝酒,也促膝談心,也抱拳說了些遺憾的無奈的話,感嘆了些沒有做來不及做的事,懷念了些人還懷念了些不該懷念的人。那只是說給自己聽而已,已經沒有人還在意,已經沒有任何事會因此改變。你都要往前走,天下的卒子是沒有回頭路,路邊的枯榮青黃於你是一種偶然。你現在的感嘆只是現在的你,你所感嘆的已在路上。有很多,許許多多。你的身後,還有無數的你要緊跟過來。現在的你,只是無數奔跑中的你的一頁,由無數的你的影像拼接而成。
你的五顏六色,只是把所有的疤痕剝下來;你一生的努力,只是堆砌五光十色的傷口。喜劇也好,悲劇也好,不喜不悲也好。快也罷,慢也罷,不快不慢也罷,你都得跟上步伐。
【輯三 茶湯】
》人們逛公園
【輯四 石磨】
》剪月
把月色擡一點,再高一點,許多童年,就溜了進來。
【輯五 芭蕉】
》一格一格的陽光
掛了一上午的風,天空很乾淨,遠山像剛睡醒的孩子,有着蔚藍的表情。
陽光一束束,柔軟地疊在稻田上。
天野望不到便,穀穗的臉微微地垂,似乎都聽說了什麼。
一格一格的陽光。
接着遙遙的天邊。
風依然一格一格地吹,吹過午後,吹不動金黃和金黃的吻。
【輯六 蒼苔】
【輯七 爐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