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海喫好了飯,坐在牀上閒悶。枝鳳站在門外看了他許久,她一直在琢磨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訴唐文海。一個姑娘家未出閣就懷孕,這樣的事好說不好聽。
“枝鳳,在想啥呢?”唐文海叫了幾遍,枝鳳才聽見。
“俺,俺沒想啥。”枝鳳準備矇混過關。
“還沒想啥,都想入神了,我叫了你幾遍才聽見。”唐文海是腿沒了,又不是腦子沒了,這點反常他怎麼會察覺不出。
枝鳳心一橫,進了屋。
“文海,俺跟你說個事。”
就知道有事,從醫院回來她就一副心不在焉。
“豔……不是感冒。”
“不是感冒那是啥?”唐文海猴急了,“你早上又不是沒瞧見她那個難受樣,一個醫院連感冒都瞧不出來,那它能看什麼病,實在不行去大醫院看呢,我就不信連大醫院也瞧不出來,又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唐文海突然住了嘴,莫非真是什麼疑難雜症?
“豔懷孕了。”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好久,唐文海纔不可置信地問:“懷孕了?”
“是,懷孕了。做了B超,醫生說是懷孕了。”
唐文海也想到了那個傻子。他指着唐豔的房間,哆哆嗦嗦地說:“就是那次?”
枝鳳噙着淚,點了點頭。
唐文海一拳捶在自己的胸脯上,“是我不好,是我沒保護好豔……”
枝鳳將唐文海緊緊抱住,制止他繼續傷害自己的行爲,“別這樣,別這樣……”
悲痛之後就剩下憤怒,唐文海惡狠狠地說:“那個傻子呢,把那個傻子找來!我要殺了他!”
傻子掉到堰塘裏淹死的事,枝鳳沒給唐文海說。不管怎樣,那也是條生命,就那樣沒了,枝鳳心理也說不上來是個啥滋味。儘管她也恨傻子,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但是看到他的屍體被打撈上來的那一刻,她的心忍不住疼了一下。
“傻子沒了。”枝鳳說,“他掉到堰塘裏,第二天就沒了。”
“沒了……沒了……”唐文海不斷重複着這兩個字,像只泄了氣的皮球,這下好了,連發泄都找不到對象,所有的疼痛只能往肚子裏咽。
枝鳳又說:“醫生建議把孩子打掉,豔這個情況不適合要孩子。你是她爹,你給拿個決定吧,等到月份大了,再想打掉就不容易了。”
唐文海茫然地看着門外,看着唐豔房間的方向,再也沒有一句話。
枝鳳走出去。現在他們需要冷靜,冷靜的想想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他們的未來,唐豔的未來又在哪裏?
直到夜幕降臨,枝鳳才推開自家的院門。唐文海沒開燈,屋裏黑燈瞎火的。枝鳳將燈打開,唐文海還保持着她出門時的那個坐姿。
“俺去做飯。”
不管什麼事也不能餓着肚子,不管什麼問題,只有喫飽了纔有力氣去想。
枝鳳心情不好,晚上只炒了一個菜,自己卻是一口也沒喫下。
往常,唐文海喫完枝鳳都會順手收拾,今天卻沒有心思去收拾,就讓它胡亂的堆放着。伺候好唐文海睡下,自己也躺下,卻是無眠。
不知過了多久,唐文海輕飄飄說了一句:“唐家不能無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