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 • 春之离分

这些天,连绵阴雨后,终于又看见蓝色的天空了。蓝天下,江水驮着几艘船,穿过桥底,缓缓前行,拐弯,渐渐消失在人们视线里,只留下几缕水波慢慢散开。岸边江滩上,新发的柳叶、柳穗,在微风里摇曳。几个工人,正用除草机割草,一些极细的碎屑,如尘埃般在地面上的空气中漂浮,空气中便多了几丝青草的清香味。

此时正值春分时节,地上已是落英缤纷。还在枝头的海棠花,风来时便若雪似蝶,纷纷扬扬。花与花重逢在春天,分离也是在春天。春分啊,从此后,春天的一半已经走了,无数早春的花,别离了人间。一些青草,在工人的锄草机里,也无可奈何地与人间做了告别。锄草机还在“嗡嗡”作响,空气中青草味儿愈来愈浓,江滩上,早樱已经渐渐凋零,紫荆正在盛开。灰白的枝条上,裹满簇簇玫红色的花朵,间或几片绿叶点缀其中,残留着一些风干的茶色荚果,挂在枝头。

紫荆花点缀在江滩树林中,人们在江滩上看花,看水,或者仰头看着天上不知谁放的风筝,在空中飘啊飘,渐渐越飞越高。而曾经的岁月在不经意间也越来越远。自己手中能掌握的,究竟有多少呢?

许多东西,毕竟从指缝间悄悄流走,想抓住却抓不住。江滩里的一片海棠树下,落花一朵朵,正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对于某些人而言,那些令人心动的美景,和曾经刻在心里的人,都在某个春天里消逝了。年年春花开,年年春花落,花开花落时,便是曾经心的悸动与伤痛叠加之时。此时,便更能体会《呼啸山庄》里“时间会让人听天由命,也会带来比快乐更甜美的忧伤”的含义。

分离在美丽的春天,春分里有落红无数,也有繁花似锦。玉兰已经凋零,而桃花正在盛开。朵朵桃花如云霞,尤其是在蓝天下,尤为灿烂。人间的某些痛,在桃花面前,应该会得到几丝安慰吧。记得那年还在医院实习时,碰巧带教老师正在做美容药膏,我们正好也一起打下手,主要是把花瓣研碎成粉末状,和其他配料搅拌均匀后制成外用的膏药,据说在美容门诊供不应求。老师说,春季花谢之时,可将落花拾起,清理干净,做为美容膏的主要原料收好。当那一盒盒的药膏摆放地整整齐齐要送到美容门诊时,那一刻觉得自己有种莫名的幸福。春天固然会离去,可是,我们的一双手,却可以让春天里的花,去滋润人们美丽的容颜,将春天更长久地留于人间。

在随手带的小杯子里,出门前放了一些玫瑰花。现在水已变成微微桔黄色,一缕玫瑰香便循着水汽弥漫在杯子四周。尝一口,便齿颊生香,觉得整个春天里烂漫的花朵似乎在空中飞舞,整个世界都是春天里清香的味道。

而那春天里分离的痛苦,对于某些人来说,就像岩石上的裂纹,并不会因为四季流转就可消逝。只不过这种痛,如同落花回归土地,也会深藏于某人心中的某个角落。在余下的春天里,把岁月的馨香,如同用花制药,用花制茶,散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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