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櫻花開處雲裳訴

意識到春天的真的來臨,是在這個農曆的二月間。不經意間,湖邊晚開的梅花近處,幾株樹上淡淡的粉白的花朵已悄然綻放。特別是後來幾日氣溫近30度的時間裏,遠望湖畔,連片的花仿若天邊的雲霞落在了水邊。進入櫻花林,一樹樹的櫻花已全然盛開,白似雪,粉如霞。在櫻花林裏仰望,團團簇簇的櫻花間,是蔚藍的天空。偶有風過,花瓣便紛紛揚揚飄落。

夜雨過後,櫻花林下的花瓣便積了厚厚一層。枝條上還有些遲開的花,仍裝點着人間的春天。樹旁的湖裏,花自飄零,湖水映着看花人的笑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

起風了,湖面陣陣漣漪,閃爍着時間流轉的光。湖面的水光一日暗似一日,天邊的雲也越來越灰暗,天氣越來越冷。倒春寒果真來了,雨水裹挾着溼氣,煙雨濛濛中,湖邊的花漸漸少了,楊柳在氤氳的溼氣中,堆出層層疊疊的濛濛綠煙,深深淺淺的綠煙漸漸擋住了櫻花那一場盛大的花事,用婀娜的柳枝,如大唐詩人,在春風中寫下“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歷經大唐盛世的詩人,在歷經安史之亂後,還會想起曾經的自己嗎?想起曾經的朝堂嗎?烽煙起,戰馬嘶鳴,君王與妃子天人永隔,百姓流離失所,盛唐在馬蹄聲中,日漸衰落,後世之人在劇裏講述貴妃並未在馬嵬坡真正死去,而是在某個春暖花開之地,在爛漫的櫻花樹下,思念故人。而劇終了之時,世人也明白,大唐盛世的落幕,終將如落英繽紛,一片一片,在一頁一頁滄桑的歲月裏,成爲一個一個或婉轉惆悵或激越鏗鏘的樂聲。

一個個音符中惆悵百結的心事,一聲聲,便是如泣如訴的《雲裳訴》。最早是聽老師彈奏的《雲裳訴》,自那很久以後,這支曲子便會時不時縈繞盤旋在耳邊,尤其是每年櫻花盛開之時,在純白如雪的櫻花林下,看那簇簇櫻花如雪似雲,不落一絲塵埃,即使是滿地落花,也無人忍心踩踏。

似水流年,隨花瓣滑落於林間。湖岸柳樹新綠,看花人的歡聲笑語中,那大唐盛世的榮耀,在安史之亂的硝煙裏,也漸漸與水中樹影一般,千百年來,迷離惆悵,婉轉悲切。

樹下一片片花瓣,一點點淺緋,一點點雪白,一點點累世不忘的惆悵,迴旋在《雲裳訴》的曲子裏。在草長鶯飛的二月天裏,一點點走進看花人的心裏。王朝更迭,亂世離愁,多少人在繁華的舊夢中,突然間就滲入了顛沛流離的苦痛,曾經以爲來世可以續緣的人,卻希望永世不再相逢。忘卻繁華落盡的悲苦,忘卻一個王朝落幕的荒涼,纔可以在流年中恬淡的看看花朵里正在盛開的春天吧。

在這樣的春天裏,每天看着桌上那幾朵在正月裏撿的梅花,花朵已經乾透,卻仍保持着被風吹落時的樣子。花瓣重重疊疊,守護着花蕊,在春天裏,依然散發着芬芳。想那晚開的梅花樹旁的櫻花林裏,即使落花滿地,依然是舊夢中的人,那解也解不開的心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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