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皈依佛門,自稱行者。
行者,行者,沒有剃度的信者。但對悟空而言,"行者"曾只不過是《新華詞典》裏的解釋:走路的人。
人在路上,坎坷前行,奔向各自的目標。目標向來遙遠,又有江湖險惡,且行且熬且成長。
孫行者走着走着,終於成長。
石猴也是生靈——別管從哪蹦出來。來到這片江湖,歡喜也好,無奈也罷,從未輕言放下。
放下是道,放不下是道,執着或不執着,各有各的道。
成佛之道,絕望之道,置之死地而後生之道,天地之道,無我之道,空寂之道,悲憫之道。
道無唯一,唯一是道,不唯一也是道——西域的人也知道,條條大路通羅馬。
當然,西遊不到羅馬,取經也不止一條道。
悟空的取經之"道",實在太多。
悟空可以翻着筋斗雲去,坐"天庭雲朵出租'車去,抓一隻龍騎着去,甚至可以不去。
但行者要去,必須要去。
齊天大聖,既難與天齊,更難以成聖——自封的向來不算數。有品的神仙嘴上叫"大聖",內心多是嘲諷。
"齊天大聖,妖猴也,猴中之妖,不足爲慮。"
從不可一世,到五行山下反思,再西行降妖,悟空的猴頭逐漸清醒,看清了自己的尷尬。
鬥妖怪是爲了緩解這份尷尬,但常常越緩解越尷尬。
取經路上的妖怪,一個比一個難鬥,某些妖怪的實力,甚至遠超鬧天宮時的對手。
戰敗了不尷尬,尷尬的是被妖怪瞧不起。
"我當是誰,原來是小小的弼馬溫呀,哈哈哈哈哈!不足爲慮,不足爲慮!"
嘲諷、挖苦是道,不屑一顧是道,坐井觀天是道,海納百川是道。卻唯獨你擋了我的道,時常不是道。
雁過拔毛,人過揩油,唐僧過,則要留肉。
妖怪不屑於尷尬。什麼孫行者,哪涼快哪蹲着;什麼羞恥心,扒了唐僧的衣服,洗乾淨了就下鍋。
妖怪的道,自然也是道。不喫唐僧肉,拿什麼得長生?
與之對應,降妖自然更是道。道無唯一,卻有正邪。
取經傳經,普度衆生,蒼生悲苦,時時處處尷尬。
蒼生的尷尬之道,經本難度。但尷尬到了極點,放下執着去讀經,反而不尷尬了。
悟空原本自視甚高,被捧、被貶、被羞辱、屢屢戰敗、低頭求人之後,終於放下了尷尬的執念。
鬥是要斗的,本事第二,思維第一。以爲有本事,就天下第一,是道,終難成大道。
大道平坦,天空廣闊,取經路卻只能走着去。
有高科技不用,是爲了遷就唐僧。
唐僧有唐僧的道——如來座下道二弟子,自然有門人的道。
棄道從佛,會七十二變也白扯。“入我法門者,須守清規戒律。取經,請走路。"
佛祖有考量。
路漫漫,別急;道難成,修心。
心不到,道不道。正道滄桑,碾過怨念,重啓輪迴。
行者的道不同,卻也逃不過內心的一輪輪絕望重生。
其實和唐僧的苦相比,行者是幸運的。
幸運不要對比,不幸也不要。
行者堅守,重生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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