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老家,貯藏一代人的歲月

        江南令人神往的是一抹醉人煙雨,惠風拂柳的三月,勾起異鄉人心頭的點點思念,柳絮飄搖的春,暖陽融了一冬的寒,分佈在歷史長河裏的斑駁時光,如昨夜途徑大雨的花,在心臟的一角搖搖欲墜,被初春的微風一吹,似乎就要凋零。入夜的夢裏,許多曾經趕來祭奠即將消失於腦海的記憶,夢裏有個地方,叫老家。

        那夜的夢,是一個真實的夢,是我們一代人不可或缺的夢。

        在那個熟悉的地方,小時候的縹緲歲月,一直有個聲音縈繞着這一代人:走出去。我們祖祖輩輩都在老家的山間傳承繁榮,對於後一輩人來說,最大的願望無非就是走出去,離開這個艱苦貧窮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許外面的世界在以成倍的速度變換,而我們一代人揹負着“走出去”這個神聖的使命踏上生命的旅途,去創造一個屬於我們的新人生。

        老家人的一生需要用腳步丈量,柴米油鹽、粗布衣服、經濟來源、知識等等,一切的事物都長在腳尖上,一代人的步履匆匆只爲生存,尤其是知識是不容易取得的。綿延無際的大山是阻擋人們看世界的層層阻礙,求學之路變得異常艱難,常年的跋涉贈予孩子們健康的身體,一條條蜿蜒的山路消磨着他們的平凡。爲什麼說山裏孩子的知識是自己一個腳印一個腳印走出來的,那一望無際的山是城市孩子心目中無比高大的嚮往,可擺在山裏孩子面前的是一步步的艱難。

        我們的腳步跨過流年,回到那時的坎坷歲月。每當向人娓娓道出那些鎏金歲月時,旁人彷彿在聽一個70年代的老故事,對於大城市的人來說的確是像的,我們年輕的時光要經歷多少的顛沛流離,才能夠做到走出去,我們又要用多少的成功,來致敬這一路的顛沛流離。從需要識字開始,便要經歷不停的流轉,從家出發,開始這一生的漂泊。

        從10歲去8公里的距離住校上學開始,我們一代人開始獨立,在最無知的年紀學會照顧無知的自己。有些村裏甚至是沒有學校的,啓蒙教育便是6歲上的幼兒班,印象最深的是位小男生,連自己的名字都認不到,父母給他在桶子上寫了他的名字,因爲他不認識自己的名字,所以那個寫着他名字的塑料桶對於他來說,依然是陌生的,在他的意識裏仍然不屬於他。就這樣我們這一代開始了永無終點的旅途。最遠的時候要徒步15公里去上學,飯是開學初家裏帶的米,交給食堂即可,菜是家裏帶的不易壞的乾菜,用油和鹽以及幾塊臘肉一炒便是一星期口糧。經過幾年的獨自生活,那時的一代人已經能夠很好的照顧自己,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手足無措,一切都能夠打理的井井有條。經歷過大大小小的各種窘境,接受過上學回家途中狂風暴雨的洗禮、宿舍半夜漏雨衣物棉被溼透的無助……但這一切也成爲了我們這一代人成長路上最好的指路牌,讓我們能夠在以後的人生中從容面對突如而來的一切風雨。

        那一代人正是因爲那樣的經歷,所以心裏纔有這一份堅定的信念:走出去,別再回頭。

        當我們這一代人跨越那一座座高山,看到外面的繽紛世界的同時,也在慢慢的失去那恬靜的生活,丟失屬於那裏的一份寧靜。大都市的生活屬於科技管理,有着不可比擬的快節奏,當某天猛然再想起那個曾經無數次牴觸,無數次想逃跑的地方時,再也回不去。我們這一代人沒有人會妄想回到大山裏生活,不論世界怎樣的變幻,老家永遠不會和城市走在同一節奏,它永遠擁有屬於一份時間以及歲月變遷奪不走的寧靜,這份安寧需要生存在那裏的世世代代人去守護,大概長久之後它將失去守護,因爲守護的人養不活自己,爲了讓我們這一代人能夠養活自己,不回頭的思想已經根植在這一代人心中。

        經過多年城市生活的洗禮,我們的記憶有時候會出現偏差,記憶已經開始若隱若現,我們這一代人屬於老家的那一份閒暇寧靜且又艱苦的時光,即將因爲城市朝九晚五的固定生活方式,在我們這一代人的身體上消失殆盡。當我們有些厭倦城市車水馬龍的生活時,老家蒼老的模樣便會自動的浮現在腦海裏,是啊,那樣悠悠的時光裏,懸掛着多少那個時代令人羨慕的愛情,一封封的書信書寫了那個時代“從前車、馬、郵件都很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的時光,一絲絲的記憶書寫了那個時代的牛鬼蛇神,飢寒交迫,一筆筆的文字書寫了我們年輕的人生,年輕的時光在田埂上留下痕跡。

        老家跟時光一起蒼老了,變成了人們口中的世外桃源,城裏人的嚮往之地,也是我們這一代甚至是從那裏走出來的世世代代人的嚮往之地。

        夢悠悠轉醒,眼角掛着淚痕,看了看鐘正是夜深之時,這一夜剩下的時光註定屬於失眠。

文/青衫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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