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炊煙,望見故鄉

      夕陽徑直落下,暮光散發着尚未燃盡的一抹紅,風拂起紙張的一角,越過起伏的文字,翻過歲月築起的高山,蹚過吞噬記憶的河,來到路的盡頭,豁然開朗,模模糊糊的顯現出村莊的樣子。入口處樹木豐茂,枝葉與陽光合奏,影影綽綽的印在地上,微風輕拂,影子便在地上輕快地跳着舞。

      撥開影子,故鄉的粉牆黛瓦便映入眼簾,溫溼的青苔輕覆牆面,伴以年久失修的裂痕,有似飛龍輕舞,有似雛鷹攀飛,看似綿綿細軟,實則侵入深處,紮根於黃土地之中。

      村莊從附近搬遷而來,故人口不多,攏共七八戶人家,大部分人背井離鄉外出打工,只剩三兩住戶稀疏居住。夜幕即將來臨,炊煙成了主角,從煙囪裏噴薄而出,歸於山野,化於茫茫天地之間。

      鄉村是“靠山喫山,靠海喫海”一脈的傳承,炊煙是土地的孩子,也是山的孩子,源於土地滋養的木柴,歸於蒼墨如畫的山野。暮色蒼茫,炊煙娉婷,徐徐湧出,好似漂泊遊子夢裏衍生的思念,思念到達不了的遠方,炊煙一一遊覽。夜色朦朧,炊煙消失殆盡,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開始享受炊煙促成的果實,主人爭分奪秒,生怕浪費一分一毫的時間,或許用餐只是忙碌中的插曲,而後的工作仍然令人不堪重負。

      在那樣繁忙的季節裏,孕育不同的生命,是每一位勞動者光榮的使命。早起、忙碌、奔走、收穫都離不開農民這個載體,而故鄉似乎也離不開農民這個載體。生在故鄉的歲月裏,習得一些農活本領,而今此些本領在車水馬龍的城市生活中顯然不怎受用,經過時間的洗禮,大多早已遺忘於九霄雲外,再次面對那歲月時,徒有一顆面向塵世的心。

      曾經溫潤的故鄉開始蒼老起來,溝壑在雨水的洗刷下更爲明顯;蒼松在流年的催促下越發挺拔,桃紅柳綠,年華忽逝,踏上與世隔絕的征途。勞作的農民也開始蒼老起來,褶皺的皮膚深顯歲月的紋理;蹣跚的腳步拄着孱弱的影子,鬢白如霜,陷入天倫,彷彿青春就在昨天。我也開始蒼老起來,漂泊的心無處安定,綻放的容顏丟失青澀,穩健的腳步徘徊了一個又一個十字路口,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邁開,無數斟酌,焦急無奈,我想,不如朝着故鄉的方向行進,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精彩。

      人們常說“此心安處是吾鄉”,但捫心自問心安之處是否真的能夠成爲故鄉,是與否,寥寥衆生心中自有答案,不可深究。飛龍成形,雛鷹高飛,牆面略顯斑駁,記憶坍塌只因人去樓空,牆體破敗連同記憶也被剝奪,後來的匆匆歲月裏,再想不起那些溫柔的人和事,是與否,我們都無法給出答案。

      炊煙也好,故鄉尚罷,我們在蒼老中相遇,彼此攀談,訴這人間的苦難,論這路途的兇險,唾這時光的刁難,只是我們都無法告訴對方自己爲何蒼老,因爲後來的歲月,我們再沒有遇見。

文/青衫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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