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惦念的人

        寒冬往復,風肆虐過乾枯的毛草後,春天往往在這時出現,歲至年關,歸期將近,誰都知出嫁之人無家,曾經最想逃離的故鄉,也難得再回去看一眼,歸已經變成了遙遙無期的盼望,或許是夢裏閃過的光影,或許是歲月與記憶裏漸行漸遠模糊的身影。

      那時父輩們皆困苦,年未過幾天便要打理行囊踏上打工的旅途,孩子便送到了祖輩的手上,也許是因爲父親是最小的一個,從記事開始,我就一直跟着她生活,兩個大伯家的堂姐與堂弟從小是跟在父母身邊的,也許是那時候父親工作沒有兩位大伯好,所以只能將我就在家裏,從此貫上“留守兒童”的稱號。

      老一輩是能喫苦的一代人,我跟她很多觀念都是背道而馳的,在我能夠記事時,她已經六十多歲了,但仍然面朝黃土背朝天,在那貧瘠的一畝三分地裏刨食,來維持她衰老的人生。山裏的生活確實是辛苦的,每逢假期時,要幫忙幹很多的農活,那些力所能及的都要有條不紊的穿插在每個週末進行着。

        春季採茶,農村採茶全靠兩根指頭,兩天下來食指的關節處便會因爲不斷的摩擦出現一個碩大的水泡,輕輕一按又痛又辣;夏季守稻,夏夜經常要去田間巡邏,以免野豬擾了一年的莊稼,時間大概在九點左右,穿着老式的拖鞋,去田間蹚一天地的露水回來;秋季收稻,在技術落後的鄉下,收稻是一把老式稻鐮一束一束的收割下來的,經常要耗費很長的時間才能完成這個步驟,收稻子不但費時間,而且極其費腰,早上到了田間,腰一彎便是一上午;冬季儲柴,農村人習慣燒老式大鍋,柴火成了冬天的必備品,上山砍好滑到大路,再從大路扛回家鋸好曬乾即可,燒完三分之二的柴火變成了木炭,成爲了冬季夜裏取暖的好東西。

      每個年關兩位大伯和堂姐堂弟都會回家,大家一起過年。記得有一年在家過年,她要去地裏摘菜,吩咐我背個菜籃子去給她,那時候年紀尚小,覺得她總是吩咐我做事,明明堂姐堂弟都在家,做事總叫我一個,爲此堵氣得很。等到年紀稍大的時候才明白,那倆從小不在她身邊長大,她從始至終都保持着一分尊重,一份距離

        如今早已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我從曾經稚嫩的少年變成了青年,一步步的遠離了那個地方,也很少再和她見面。

        直到我走進了婚姻的殿堂,按照家鄉的習俗結婚之前孃家人是要來男方看一下的,她本不能坐車,一坐車便要暈車,奈何嫁得離家有幾百公里,最終經歷了波折,中途幾次差點反悔,她還是來看了一眼。

      從上了高中開始,我就有每週給她打電話的習慣,後來工作了以後有時候會忘記,她的手機是老人機,那種將電話號碼設置好,只要按幾就會打給誰的那種。其實我的的號碼也在裏面,只是她以前一直沒有發現,所以只能苦等我的電話,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陰差陽錯的被她給打通了,從此她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隔幾天我總能接到她的電話。其實不論誰打給誰,在這遙遠的距離裏都是一份慢慢長夜裏的思念。

        她經常說堂姐堂弟她們從來不會給她打電話,大概是因爲沒有什麼感情吧。

        時光總會帶走很多的東西,長大和蒼老同時進行,同在一條時光渡船的我們終究隔着幾百公里的距離,那些思念在冬日的夜裏熠熠生輝。

文/青衫故人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