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長女三十(100)

文/書蟲

我和妹妹喫完飯,就開始收拾準備去上學。妹妹看着堂屋桌子上放了好多東西,就問能不能帶去學校裏一些。我說我也不知道,沒有母親允許還是別動。妹妹想了想說也是。

我和妹妹準備好離開家門時,母親剛好回來,我和妹妹立刻燃起好奇之心,誰都不說上學去了,跟着母親一起回家,問母親幹什麼去了。母親說見面去了。我和妹妹兩人一聽相互看了一眼,我問結果怎麼樣了。母親說還能怎麼樣。我一聽試探性問成了。母親說說成也沒成,說沒成也算成吧。妹妹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說我說的沒錯吧。

我兩跟在母親身後,隨着母親一同進堂屋。妹妹問母親桌子上的那些喫的是誰家的,母親說是你們姑姥姥帶來的,我說讓她帶走,她非要留下來。妹妹說意思是這些都送給咱們了。母親說是。妹妹說這位姑姥姥出手真大方。母親說他們家不差這些東西,給英兒家的更多。

我想象不出這位姑姥姥送給英兒家的禮物究竟有多少,反正她送給我們家的這些喫的我和妹妹都覺得夠多的了,出手夠大方的了。妹妹說她家是真有錢啊,英兒三姐姐嫁過去肯定不愁錢花。母親說誰說不是呢,可她就是不知足,還是沒受過苦日子,受過苦日子的人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我想問母親知不知道英兒三姐姐和同村裏的一個男生去深圳打工的事,看了我妹妹一眼,我妹妹好像不願意讓我說這件事。

妹妹說媽,我看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你該牽線搭橋也牽線搭橋了,剩下的就看他們緣分到沒到,要是不到,你們再怎麼撮合,兩人不來電那也是沒辦法。別到最後吃了人家的東西,這門親事又沒成,到時候可說不過去。媽,要不你把這些東西給他們送回去吧,省的最後落一個白喫他們家東西卻沒給他們家辦成事的壞名聲。

在農村,名聲可比錢財東西重要。只要聲譽不好,什麼好事都會和自己沒關係,更別說好事自動送上門。最爲關鍵的是,在農村好事不傳,壞事傳千里,而且大家說的都是有鼻子有眼,跟親眼所見似的。我們家雖然沒有落下好名聲,但也沒有落下壞名聲,如果因爲這件事而落下壞名聲,以後走在大街上根本擡不起頭直不起腰,被人戳脊梁骨將會毫無疑問。

母親罵了妹妹一句,你一個小屁孩懂什麼,兩家的親事哪能孩子說了算,都是父母說了算,我看這十里八街的有哪一家能比得上我姑姑家,就算萬里挑一,我姑姑家也是屬得上的,她一個女孩子沒經過事兒,什麼都不懂,難不成她父母不懂,難不成她父母眼睜睜看着她往火坑裏跳,不拽她一把。

妹妹說,那人家說不定不在乎姑姥姥家錢呢,人家看中的是人,不是錢財。母親說一聽都是小孩說的話,大人誰會這樣說,大人走的彎路可比你們孩子走的多,就算姑姑的兒子是一個普通人,但是人家家庭不錯啊,有幾個人的家庭比得過他的家庭,有的女老師想進姑姑家,姑姑都沒看上人家。

我說那也不能仗着自己家有錢就藐視別人做什麼工作吧。母親說這是很正常的事,誰家有錢誰家就能說上話,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子,沒別的選擇。妹妹見母親態度堅決說,媽,您不能這樣說,那要是以後有一個財大氣粗的人家看上我們兩了,是不是您也就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母親說那可不行,怎麼着也得看看那個男孩人品怎麼樣,學識怎麼樣,第一看人,第二看家庭。妹妹說您看您說的,怎麼和您剛開始說的不一樣,說來說去,還不是你自己的親閨女。

母親罵了一句妹妹你這個死丫頭怎麼和我說話的。妹妹說,本來就是啊,您說的前後根本就你不一致,您的閨女是親閨女,人家的閨女不是親閨女啊。

我一聽妹妹說話,感覺也很有道理。母親這是典型的對外一套,對內一套。母親說你兩和英兒三姐姐能比嗎,她沒有上學,你兩上學了,再說了她有什麼本事,現在她年輕貌若天仙,要是她嫁給沒本事的農民呢,難不成跟着受一輩子苦窮,受一輩子罪,那不是一輩子活受罪嗎,嫁的不好還不如不嫁。妹妹說對啊,你前面沒說對,但是後面說對了,人家說不定真的這樣想,只要不是自己喜歡的,不管多富都不嫁。

母親又罵了妹妹一句,你這個二妮兒,怎麼光和我唱反調,我又不是讓你嫁人,你在這瞎湊什麼熱鬧。妹妹說我不是瞎湊熱鬧,我就是覺得英兒三姐姐不願意,要是她願意她早就願意了,根本不會一直拖着。母親說哪有你說的這樣快,生個孩子還得十月懷胎,你不得讓人家培養培養感情。

妹妹說那都是放屁。母親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忍不住偷偷笑了,妹妹說,媽不是我不讓你給他們這兩家當媒婆,我是說這個媒婆不好當,萬一當不好你就得遺臭萬年,讓人家雙方罵來罵去,別說遠的,就說這位姑姥姥每次來咱家都是送一大堆喫的,要是最後真的沒成,你這東西可不是白喫的,你得把這些東西給人家送回去。

母親說我憑什麼給她送回去,又不是我讓她送的。妹妹說你看你說的都有毛病,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怎麼到您這違背常理了,他們兩家沒成這門親事,那人家這東西是不是打水漂了,你是不是把這些喫進肚子裏的東西再原封不動的給人家吐出來。

母親說不用你教育我,別以爲自己讀了幾年書上了幾年學就翅膀硬了,長本事了,我喫過的鹽比你喫的鹽多的多,這些鹽可不是白喫的,你還是好好上你的學去吧,少管閒事。妹妹說,媽,我得給我爸說,讓我爸好好勸勸你,明明知道結果,你卻偏偏不相信。

母親氣惱地說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我用不着你在這兒指手畫腳,你有那本事就往你學習上用,別用在不該你管的事上,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少指東指西,我做什麼說什麼心裏都有數,用不着你在這當好人提醒。

我看母親被妹妹氣的不輕,眼神示意妹妹少說幾句。妹妹說不行,這事我還真的管,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往懸崖裏跳,總得懸崖勒馬。母親被氣地說,你說你想幹什麼,想要造反是嗎,還是供你喫供你花太自在了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妹妹苦口婆心地說,媽,我真的爲你着急,你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信,你可以問我姐姐。

我急忙說咱媽還用你教啊,咱媽懂的不比咱們懂的多,咱媽知道其中厲害輕重,咱媽只是覺得英兒三姐姐錯過這家就沒這個店,以後肯定不會遇到比現在好的了,要不然咱媽會這樣撮合她兩嗎。

剛說完,沒想到我媽就掉淚。我媽哭着說,要不是當初我瞎了眼,我會嫁給你爸嗎,當初人家給我說的哪家不比你爸家好幾十倍,我就是死活看不上人家,結果人家娶的媳婦在人家家裏過的可好了,日子過的可滋潤了,哪像你爸家要啥沒啥,你說我這圖的啥。

我妹說那還用說,你還是圖我爸這個人,你這纔是真愛,哪怕家裏窮的叮噹響也要非他不嫁。母親說狗屁,要是我知道他是這個德行,家裏窮成這樣,我當一輩子老閨女我也不嫁給他。

妹妹還想說什麼,我急忙說你別說了,你看你都把咱媽惹不高興了。

母親說不是我說你兩,以後你兩嫁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只看外表,還要看家裏情況,家裏太窮,人再好也要好好考慮是否值得爲他付出一切。我說媽,我們都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可能妹妹就是擔心兩家親事成不了,你到時候在中間不好收場,收了人家的東西沒有給人家辦成事,妹妹說的是這個意思,怕你到時候在中間落埋怨,你替他們熱心忙活一場,到最後裏外不是人,那樣還不如不忙活,讓他們兩家自己說去吧,實在不行,就讓姑姥姥再找其中中間人,又不是沒了你這個中間人,姑姥姥兒子和英兒三姐姐就真的成不了。

母親說這些東西又不是我要收的,是你姑姥姥非要留下來,她們一家走的時候我都要讓他們拿回去,他們非得留,我也想落下一個白喫他們家東西的名聲,這不是他們非得給嗎,我也沒別的着,有一點辦法,我也不會要啊。

妹妹說媽,那你就說現在兩家還沒成,等兩家成了以後再說吧,又不是沒了這些東西活不了。

母親雙眼狠狠瞪了妹妹一眼說,不用你教我,該上哪兒去上哪兒去,現在我不想聽你說話。

妹妹忍不住笑了說,媽,你怎麼跟個三歲小孩似的,以後還讓不讓人說真話了。母親說我懶得搭理你,怪不得你姐姐有時候懶得搭理你。

我一聽怎麼扯我身上了,哭笑不得說,媽,你要不回來和我爸商量這件事該怎麼辦最好收場,別到了跟前不好收場再抽身就不好看了,人家還以爲你們臨陣脫逃。

母親說你爸也說不讓我管這事,我也給我姑姑說了我只負責牽線搭橋,剩下的還是看他們兩個孩子,兩個孩子要是願意皆大歡喜,兩個孩子不願意也不能強按人家在一起。這兩個人能不能做一世夫妻還得看緣分,緣分到了自然而然就成了,緣分不到說破天也成不了。

妹妹說媽,你說的對。

母親又瞪了妹妹一眼說,這裏沒你說話的地,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啊,別在我眼前礙事。我和妹妹都笑了。妹妹說媽,你別和我一般見識,我就是替你着急,擔心你到時候喫啞巴虧有苦說不出。

我說媽你能不管還是別管,這事你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既然兩人不來電,他們也不能說你的不是,也不能說你沒有爲這件事盡心盡力,事事親力親爲,就算他們成不了想從你身上挑你的毛病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母親說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也知道你們的心意,你們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和妹妹聽完我媽這樣說,心裏的石頭也算落地了。

母親又問我兩中午喫的什麼,我說炒了個蔥花雞蛋,吃了個饃喝的熱水。母親說爲了他們的事,也沒顧得上給你兩做飯,你兩回學校之前再喫頓飯,你們想喫什麼我給你們做。

我和妹妹紛紛說剛喫完飯不餓,又問母親有沒有喫午飯。母親說哪兒顧得上喫飯了,連口水還沒顧得上喝一口。我急忙說媽,我給你倒熱水去,又給妹妹說把蔥花雞蛋和饃端到母親面前讓母親趕緊喫飯。

母親說不用了,她不餓,要是餓了她自己會做飯。我和妹妹又勸母親多少喫點東西,要不榮對胃不好,要是長此以往下去肯定會拖累身體。母親經不住我和妹妹輪番轟炸最後說要不我做個熗鍋雞蛋麪條,你們正好再喫頓熱的,喫完再走。

我和妹妹說那也行。

說完,母親就去廚屋做熗鍋雞蛋麪,我和妹妹去給母親打下手。

喫飯的時候,妹妹問父親去哪兒了。母親說父親找到一份新工作。我和妹妹覺得父親找到工作太不可思議。母親說去市裏一家化工廠上班,我說不彈棉花了,軋棉花了嗎。母親說彈啊,只是現在不忙,你爸就先去市裏化工廠上班,等忙起來的時候再回來。

雖然我不知道父親在化工廠做什麼工作,但是我總感覺在化工廠上班肯定不是什麼好工作,好工作也輪不到父親,畢竟父親一沒人二沒背景三沒大學文化。母親說還不知道,剛去一個星期,要是幹不了你爸就回來了。我還是有些隱隱擔心,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化工廠是不是我和學的化學是否有關係,但是我知道我學的化學裏做的化學實驗會產生很多有毒物質,有的搞不好還會爆炸化學實驗室。

我說媽,要不讓我爸回家吧,就算閒着就先閒着,我雖然沒有在化工廠呆過,但我知道化學課本上寫着很多化學成分都有毒,要是長期在那兒幹,會很傷身體,本來我爸身體就不是很好,別掙不到錢再把身體搭進去,以小損大,得不償失。母親說你爸說先去化工廠幹一段時間,說是有三個月試用期,要是過了三個月試用期就是長期工了,化工廠給上社會保險,到老了還能領退休金。我一聽還有這樣好的待遇,就問這是國企嗎,福利待遇這麼好。

母親說私企,不僅你爸去了,你爸的一個朋友也跟着一塊去了,還是你爸這個朋友叫你爸一起去的,說是兩個人來回可以作伴。妹妹說媽,我一聽化工廠就不是什麼好地方,還是讓我爸回來吧,本來身體也不好。

母親說這事你們不用管了,你爸有分寸,要是呆不下去,你爸自己就回來了。我想起父親之前在煤窯落下的風溼病,爲此沒少花錢吃藥,嚴重時都下不了牀,就說媽,千萬別讓我爸在那留下後遺症,化學很多物質都是有毒的,我學化學的時候化學書上都是這樣寫的,化學老師也說從事化學工作的人壽命都比別人短十幾年,這可比想象中嚴重多了。

妹妹剛想發表意見,母親說行,等你爸回來問問你爸什麼情況,實在不行,就讓你爸回家彈棉花軋棉花,也不像以前那樣一個月兩個月不掙錢的喫不上飯。我說是啊,家裏不是還有沒摘完的棉花嗎,要不你和我爸就在家一冬天慢慢摘棉花,不能撿了芝麻丟西瓜,我還是很看好棉花前景市場,棉花要是種好了就算不能發家致富,至少也不用像以前那樣吃了上頓沒下頓。

母親默默的喫飯不說話,妹妹說,媽,我覺得姐說的對,有些活兒能幹,有些活兒不能幹,也不像以前那樣窮的揭不開鍋,後地裏的那些棉花該摘還得摘,我看後地裏的棉花還能摘個兩三輪沒問題。

母親說摘棉花的事就不用你們說了,我在家一個人就能摘完,冬天也不用下地幹活,就慢慢摘棉花就行了,摘完棉花來年春天就能賣了,你們的下個季度的學費也快準備的差不多了,不用擔心,主要是咱家的彈花機軋花機的錢還沒還清,把這個賬還清家裏也沒啥作難的了,你們就只管好好學習,家裏的事不用你們操心。

我和妹妹也不好說什麼。要是換成以前,我聽到父親能找到一份穩定收入工作,我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但是這次卻不一樣,尤其是我學了化學。雖然我在學校沒有做過幾次化學實驗,但是我知道化學物質總是揮發出有毒氣體,時間短了可能不明顯,時間長了肯定就會生病。

喫完飯,我和妹妹就去上學。妹妹去找李夢娟家找李夢娟,我直接回學校。

這次出門比之前晚了一個小時,加上也快到冬天了,白天比之前短了,所以我到學校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到教師的時候,教室裏幾乎坐滿了。鄭蓉蓉見我這麼晚纔到學校就問我怎麼這麼晚,是不是路上遇上事了。我說沒有,就是出門晚了些。張海峯和汪洋已經坐在座位上寫作業,只有唐亞飛還沒到。

我用眼神示意唐亞飛的座位,鄭蓉蓉說他還沒來教室,誰知道他來沒來,他又沒準。張海峯說他早到了,又去網吧了,和班長他們幾個一起去的,我看見他們了。我說你看見他也不說勸勸他讓他少去那種地方,班主任不是說了好多次不讓進網吧上網嗎。張海峯說我勸得動嗎,我勸得動就不是我,他又不是他了。我一想張海峯說的對,就不好再說什麼。鄭蓉蓉說讓這傢伙以後自生自滅吧,早晚有他哭的那天。

我說不大可能吧,想讓唐亞飛哭感覺比登天還難。張海峯說這傢伙是真正的不知天高地厚,天不怕地不怕,能讓他害怕的也就只有班主任。我說我怎麼不覺得他害怕班主任,要是他害怕班主任早就把網吧戒了。

張海峯說咱們趕緊學習吧,他的事咱們也管不了。我和鄭蓉蓉想想也覺得是,就沒再說什麼。我從書包裏拿出一把糖遞給鄭蓉蓉一把,又放到張海峯桌子上幾個,也分給了汪洋一些。他們紛紛說了聲謝謝。

最後我拿出剝開糖紙吃了一塊大白兔奶糖,一邊品味着大白兔奶糖甜甜的味道一邊看着糖紙上的大白兔,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我想要是林凱在,說什麼我也要拿給他嚐嚐,這樣我就不欠他的大白兔奶糖了。

張海峯小聲說你喜歡喫阿爾卑斯棒棒糖嗎,我說有嗎。張海峯說當然有了,學校小賣鋪裏就有賣的。我不知道還有阿爾卑斯棒棒糖一說,就說這個阿爾卑斯硬糖和你說的那個阿爾卑斯棒棒糖有什麼區別嗎,都是阿爾卑斯難道味道還不一樣嗎。

張海峯說按說起來沒什麼不一樣,只不過是一個棒棒糖,一個是硬糖。在此之前,我從未喫過棒棒糖,更不知道棒棒糖長什麼樣,就說只要味道一樣就行了唄,管它是什麼樣的糖,有人曾說過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的貓都是好貓。

張海峯想了想說你說的也是。儘管是這樣,張海峯說的阿爾卑斯棒棒糖還是勾起了我的興趣,讓我恨不得看看它到底長什麼樣子,喫起來味道是什麼樣。

沒多久,班主任就來巡視教室,在教室裏來回走了兩圈就走了。教室裏還是一樣安靜,本來以爲班主任走了就不會回來了,沒想到一會兒班主任坐在講臺上也不知道幹什麼,反正坐在講臺上不走了。

班長高一鳴和唐亞飛一行人是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進的教室,班主任全程板着臉,看得出班主任在努力控制即將爆發的脾氣。高一鳴坐下以後,班主任就把高一鳴叫了出去,兩人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但是隱隱約約能聽到班主任訓斥高一鳴,至少能從語調上聽出來,大家紛紛側着耳朵探着身子往外瞧,這一幕可不是經常發生的。也許班長高一鳴由於平常過於高調導致很不得民心,當大家聽見班主任在教室走廊上嚴厲訓斥高一鳴時表示出誰也不想錯過這場難得上演的好戲。

高一鳴進教室的時候看上去灰頭土臉,一看就能看出來被班主任臭罵了一頓。唐亞飛看見這一幕笑着對張海峯說,我對老高說了好幾次,讓他低調點,他偏不聽,這下被班主任盯上了。張海峯說班主任爲什麼批評他,唐亞飛說我和高一鳴從網吧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班主任,班主任騎車走以後,我們又去街裏吃了個飯。

張海峯說你們在網吧幹什麼了,唐亞飛說玩網絡遊戲唄,還能玩什麼。張海峯說你們都打什麼網絡遊戲。唐亞飛說英雄聯盟,穿越火線,cs,魔獸。我聽着唐亞飛說的都是一些我聽不懂的詞,不過有些他經常說,我也略有耳聞,但我不知道他說的這些遊戲都有什麼好玩的。唐亞飛說海峯你去網吧都幹什麼,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看那種片子。張海峯說我纔不看那個,我都是看張國榮的電影,聽聽QQ音樂。我說我能不能問一下什麼是那種片子,你們說的是哪種片子。

唐亞飛轉回身看了我幾秒,帶着壞笑說海峯麻煩你給區長解釋一下。張海峯低下頭沉思幾秒說我又沒看過,你讓我解釋什麼。唐亞飛說區長你進一次網吧不就知道了還用問我們。我說班主任說了不讓進網吧更不準上網。唐亞飛說不用聽她的,只要你去網吧別讓她看見就行,你要是想去我們可以帶你去。我說我不會上網,又什麼都不懂,去了幹什麼,等着讓人看我笑話嗎。唐亞飛說你想什麼呢,你進去以後別人纔不會管你幹什麼,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人管你,更沒人笑話你,你可以進去感受一下網吧到底是什麼樣子。我說你不用說了,肯定不是什麼好地方,要是好地方班主任能明令禁止不讓去王八。我說網吧的時候不小心說成了王八,張海峯幫我糾正道,不是王八,是網吧。我說沒什麼區別,都是王八。

唐亞飛笑了起來說王八,真有意思,區長,你的想象力和創造力確實驚人,我經常進王八怎麼就沒想起來。我像逮住唐亞飛一個天大的錯誤說,是你說的王八,可不是我說的。唐亞飛說反正都是一個音,王八和網吧沒什麼區別。我說爲什麼叫網吧,而不是叫大海或者叫森林沙漠什麼的,這樣的名字聽起來真奇怪。

唐亞飛說海峯你給區長上上課,普及一下爲什麼叫這個名字。張海峯小聲說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你要是知道你說,反正我不知道,就像你的名字爲什麼叫唐亞飛,而不是叫唐小飛,唐老鴨。我忍不住笑了,唐亞飛說了句滾。我好奇起來唐亞飛爲什麼叫唐亞飛這個名字,輕輕拽了拽唐亞飛的衣服說你爲什麼叫唐亞飛,唐亞飛一本正經地說一飛沖天啊。

我說那也應該叫唐一飛啊,而不是唐亞飛。唐亞飛無奈地說我爸給我起的名字,不行嗎。我和張海峯不由笑了。唐亞飛又問我爲什麼叫李丹寧,我想了想說不知道,我爸給我起什麼名字我就叫什麼名字。唐亞飛說這不就對了,生下來就叫這個名字,戶口本上都是這個名字,想改都改不了。

我說唐亞飛你應該叫唐一飛,而不是唐亞飛。唐亞飛問我爲什麼,我說亞不就是亞軍的亞嗎,亞軍是第二名,第一名叫冠軍,但是叫你唐冠飛呢又覺得很拗口很奇怪,叫你唐一飛呢,一聽就知道你想當第一名,野心勃勃。

唐亞飛說我看你也別叫李丹寧了,你直接叫李一一吧。我說爲什麼,唐亞飛說第一個一成不了第一名,第二個一肯定能成第一名。我說不好聽,如果非要這樣說的話,還是叫李成功吧,這名字多簡單多霸氣,單刀直入直奔主題。唐亞飛說你喜歡就好。

我說了句滾,唐亞飛笑着轉身朝前。張海峯笑着說還真有人叫這樣的名字,不過叫這樣名字的一般都是男人,女人很少叫這樣的名字,要不然就叫李贏妮。我說難聽死了,我看你也別叫張海峯了,直接叫張大山吧。張海峯問我爲什麼,我說侃大山啊。張海峯笑了說我怎麼沒發現自己有那樣的本事。

下課後,班主任過了兩分鐘纔出教室,大家這纔敢說話。唐亞飛見鄭蓉蓉正在剝大白兔奶糖糖紙,鄭蓉蓉剛剝好正要準備喫,唐亞飛出其不意從鄭蓉蓉手裏拿了過去,那一下感覺和無影腿的速度有的一拼,人家叫無影腿,他這叫無影手。鄭蓉蓉狠狠瞪了唐亞飛一眼,唐亞飛笑着說你喫糖怎麼不給我分一個,說着就把糖喫到了自己嘴裏。鄭蓉蓉說你也沒說要喫糖啊。唐亞飛嬉皮笑臉地說,謝謝你啊,同桌,下次有糖喫記得給我留一個。鄭蓉蓉氣的無語說有也不給你,饞死你。唐亞飛笑着說,同桌我知道你還有,分給我幾個唄。鄭蓉蓉說這是丹寧給我的。

這下完了,唐亞飛直接轉回身說李丹寧,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有了糖果怎麼不分給我。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唐亞飛就問張海峯給他了沒有,張海峯說給了,唐亞飛又轉過身問汪洋,汪洋看了看我說給了。唐亞飛說李丹寧,你也太沒人道主義精神了,怎麼周圍的人都有你給的糖,怎麼就不給我。我還沒說,鄭蓉蓉說你當時不在啊,再說了誰知道你喫不喫啊,你要是不喫不就是浪費糧食嗎。唐亞飛說就算我不喫,那也得有我一份啊,你們都有就我沒有,李丹寧你得給我好好解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我是不是你的同學,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我實在沒忍住笑說,你是我同學不假,但是不代表你是我的好朋友。唐亞飛捂着心口假裝及其痛苦地說心痛,太扎心了,我算是看清你了李丹寧,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沒想到我在你眼裏一文不值。我笑着說你當時不在場,再說誰見過一個大男生和一個女生爭糖喫啊。唐亞飛說什麼叫爭糖喫啊,他們有就得有我的一份,要有都有,要沒有都沒有。

我說爲什麼。唐亞飛說沒有爲什麼,你現在彌補還來得及,我就大人有大量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什麼都不知道。我說你這人太不講理,你當時不在你還有理了。唐亞飛伸出手說快點,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說什麼,唐亞飛說糖啊,多了沒有少的肯定有吧。

鄭蓉蓉說有也不能給他,不能慣着他。張海峯也說老唐,你都多大了,好意思嗎,給一個女生要糖喫。唐亞飛說你少來,你還說我,你怎麼不說你自己一個大男人的還給女孩子要糖喫。張海峯說我沒要,是我同桌給我的。唐亞飛說那也一樣,性質沒區別。

我從書包裏抓了一把糖遞給唐亞飛說,這下行了啊,別再說我偏向人,一人一份,夠公平公正吧。唐亞飛笑着說,這還差不多,不是我說你啊區長,以後沒他們的行,沒我的可不行。唐亞飛說區長,你人真好。我朝着唐亞飛翻了個白眼,鄭蓉蓉也對唐亞飛翻了個白眼。張海峯看熱鬧似地說臉皮真夠厚的。

唐亞飛說區長,我給班長說了你是一個好孩子,也是一個好人,除了有時候犯二犯點小神經外,其他都挺好的,你看人又溫柔又賢惠又好看,上哪兒找這麼好的女生,我總勸她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想想都讓人嫉妒得慌。

我拿起書二話不說就朝唐亞飛打,鄭蓉蓉說打的好,張海峯說同桌,他就是欠收拾。唐亞飛說區長,君子動口不動手。我用書狠狠打了唐亞飛三下,唐亞飛說區長,你放心吧,我會把你的問候和關心轉達給班長,班長一定會被你感動的哭的稀里嘩啦。

我看唐亞飛越說越來勁兒,就懶得搭理他。唐亞飛有時候就是這樣,越不搭理他,他越老實,越是對他好,他越蹬鼻子上臉。鄭蓉蓉說你閉嘴吧,喫着奶糖也粘不上你的嘴,我看你得用膠帶封住你纔不會說話。唐亞飛說沒你的事,你少管。

本來好好的氛圍,唐亞飛故意提高一鳴,一提高一鳴我們都不說話也不開玩笑了。我對張海峯說晚上我能借用他的隨身聽嗎。張海峯說可以。說完就把隨身聽從桌子抽屜裏拿出來遞給我,又問我想聽那一盤磁帶,我說隨便一張就行。

我本來也沒想借用張海峯的隨身聽,就是覺得剛纔唐亞飛說的那些話令大家有所尷尬,也讓我有些不適,只好找個藉口和張海峯沒話找話。張海峯很貼心給我一口氣拿出五六盤磁帶說,要不你都帶走吧,想聽哪個就聽哪個,等聽完了再換其他的,宿舍裏還有一些磁帶我沒有都帶過來。我隨手從中拿了一盤說,就這一盤就夠了,你都收起來吧,這一盤我還不確定能不能聽完。張海峯看我拿了哪一盤說可以啊,同桌,這盤磁帶有好多經典歌曲。我說真的嗎,張海峯點點頭說,真的,你聽完就知道了。我說好啊,等我聽完我再告訴你我覺得哪首最好聽。

唐亞飛看着我和張海峯,我把張海峯的隨身聽和磁帶放進書包裏,等晚自習結束就拿回宿舍聽。唐亞飛見我和張海峯誰也不理他,這才轉回身面朝前。

教室熄燈以後,我就和鄭蓉蓉一起回宿舍了,然後我兩一起去學校食堂旁邊的兩排水龍頭處洗漱。洗漱完,我先讓鄭蓉蓉回宿舍,我在水龍頭旁繼續清洗換洗下來的衣服。大約十分鐘後,我就洗完了。回到宿舍,大家都躺在各自牀上有說有笑。楊麗娜和周媛媛好像在說給自家鄉的方言。張亞冉和她另一側的女孩兒再說別的,看上去說的很開心。

我不知道該和她們說些什麼,就從書包裏拿出張海峯的隨身聽和磁帶,把磁帶放進隨身聽裏,戴上耳機,鑽進被窩準備睡覺。也許我過於安靜,以至於我兩旁的女孩兒都沒有發現我。過了會兒,張亞冉驚訝地說,丹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看見你上牀。我笑着說我看你說的那麼開心,就沒打擾你說話。張亞冉說我還以爲你又要學到很晚纔回來。我說今天我和鄭蓉蓉先早睡調整下學習狀態,在家呆兩天感覺都呆傻了,腦袋都不轉了。

張亞冉說你和鄭蓉蓉學習要勞逸結合,不能整天從早到晚都是學習,那樣都學傻了。我說你是沒看見我們玩的時候。張亞冉說那肯定的啊,我只看到你們學習,可沒看到你們玩。我說現在你總該看見我玩了吧,你聽嗎,我借的張海峯的隨身聽。我遞給張亞冉一個耳機,張亞冉戴上了。

我從來沒有感受過兩個人一起聽歌,戴着同一副耳機聽歌,雖然是張亞冉,但是這種感覺立刻縮短了我和張亞冉的距離。我心裏有些難過,如果我和吳彤彤沒有鬧翻,我也不至於一下子失去兩個要好的朋友。從頭到尾,我都一直把吳彤彤和張亞冉當成我的好朋友,我不知道爲什麼從見她們第一面開始就有一種感覺我和她兩的距離很近很近,我莫名的有一種感覺好像我和她兩很像很像,好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可是眼下一切都變了,變得陌生,變得有距離感,變得有一道看不見的裂痕。雖然這道裂痕很小很細,但卻像一個很深很寬的刀口,一刀切斷了我們所有的好感和友誼。

我正難過的想着,張亞冉說丹寧,這首歌你知道叫什麼名字嗎。我說我不知道。隨身聽裏飄出:唱出你的熱情,伸出你雙手,讓我擁抱着你的夢,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讓我們的笑容充滿着青春的驕傲,爲明天獻出虔誠的祈禱。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張亞冉看上去很激動,說丹寧,你能先暫定一下嗎,我想知道這首歌叫什麼名字,我找這首歌找了很久,一直都沒找到名字。我說好啊。然後我按下暫停鍵,拿出磁帶,和張亞冉一個個覈對每首歌的歌名。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是磁帶的第幾首歌,我們兩根據歌詞內容推定判斷這首歌的歌名叫《明天會更好》。

張亞冉心滿意足地說,明天會更好。

我不由自主跟着張亞冉輕輕念出這幾個字——明天會更好。這幾個字讀上去很普通,可是配上這首歌卻如此動人心絃,說不出來爲什麼竟讓我和張亞冉回味無窮,好像不久的將來我們每個人都會夢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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