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饮未醺方为醉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喝酒了,偶尔会怀念敞开了胸怀喝酒的时候,是那样的恣意,痛快。

父亲是个喝酒的好手,每有闲暇必醉无疑。更不论逢年过节,大事小情。家里有需要央及邻里帮忙的活计时,父亲会拿出他珍藏的好酒答谢他们;阴天下雨不能干活时,又有一班爱酒之人聚在一起,名为过天阴。天气晴朗心情开阔之时,他们又会带上酒瓶坐在绿意盎然,清新开阔的林间开怀畅饮。甚至于我家的母牛生了小牛犊,邻家的叔叔伯伯们也借口看月子,来我家大醉一场……

大约是从小耳闻目染之故,懵懵懂懂间觉得酒大约是一个可以寄托欢乐和忧愁的东西。隐隐的便在心里存了一丝向往。

真正接触酒却是成家以后,每次过年回家,爱酒的父亲和叔叔总是劝我喝酒。我也自嘘深得二位酒仙真传,喝个半斤八两不在话下。于是,一大家子人便吆五喝六,开怀畅饮。从叔叔家喝到三姨家,从三姨家又喝到父母家,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度过了一个又个难忘的夜晚。

从儿时的记忆起,各种各样的酒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到我家。最为阔绰的时候大约是大姐许了婆家之后。拴了红绳子的酒瓶子好像月下老人牵好的一段良缘,清清朗朗的摆在大红面柜上时,我第一次知晓原来婚嫁里还有这样的习俗。父亲把酒瓶里的酒倒出来和亲戚们一起喝掉后往瓶子里灌满了麦子,然后按原样的封口,系好红绳子后交给了媒人——他的战友。大姐便许配给了姐夫。

    然后我又知道记住了一句话:“成了麦子,不成了豆儿。”也知道了酒还可以成为婚恋中的媒介,成就一段姻缘,成全两家人,甚至更多人美好的愿望。

之后的几年里,家里的青稞酒便不断升级,从没有外包装的“精勾浪大曲”,到高档大气的穿了衣裳的各种白酒,让父亲过足了酒瘾。

有了前面的铺垫,往后的日子里我更加喜欢以酒为媒,联络感情。除夕夜,和妯娌们喝到天亮。和久别的姐妹重逢,更是信奉“感情深,一口闷。”

在我的认知里,个互相看重的人在一起喝酒,必是干干脆脆,先干为敬。那是一种尊敬,一种豪爽。我的父辈乡邻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而我也深以为然。所以,每次喝酒不会偷奸耍滑,一喝便是底朝天。真正喜欢那样的恣意和豪爽。而我也以为会沿着父亲和叔叔的老路,承袭他们的海量,虽一介女流不宜太过张狂,但小范围的豪饮却也无伤大雅。却不料酒海里帆船,酒盅里搁浅,从此与我深爱的神仙饮品绝缘。

大概七八年前,一班从少女时代便交好,又在循化黄河岸边一起打工的姐妹在分离了十多年之后重逢。大家相约聚到了宝库峡风景醉人的林间,用过午饭之后便开始喝酒,自己带的不知道多少啤酒白酒被我们尽数腾空,仍不解意的我骂着谁的老公去附近村庄里买了一瓶白酒继续豪饮。直到夕阳把黑泉水库涂上了一层金色,我们才踏上归途。直到那时我仍然觉得再喝个几斤我也没有问题。

车子停在老爷山脚下,望着山上璀璨的灯火,漫天的星光,一班女人豪气干云的要翻越栏杆,登顶老爷山。一班男人劝也劝不住,最后还是家在附近的小妹妹答应一早带我们爬山才作罢。

一行人又到了小妹妹的家中继续豪饮。然而,那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醉的一塌糊涂。不知道是怎么被她们弄到床上去的。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要赶早上班的姐妹们早已离去。我牵挂儿子,想要起身时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头疼欲裂,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伴随着烧灼一般的疼痛,然后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看到妹妹的婆婆送过来一碗葡萄糖水让我喝下,我满面惭愧的接过老人递来的白瓷小碗内心汹涌。真是丢人啊,一个女子来到一个从未登门的陌生人家,居然是这样的一副尊容。讲究礼数的青海人家一定会鄙视这样的女子的。我满面愧色的给老人道谢,请求她的谅解,她便回报我温和的言语和宽容的笑脸。那一刻,我便暗下决心一定要戒酒,决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经历。

上完早班回来的小妹亲手做了一碗疙瘩汤,笑意盈盈的讲着我喝醉的窘态,直说是因为喝的酒太杂,两种白酒加啤酒,你不醉谁醉,一杯连一杯,拉都拉不住。真把自己当酒仙了。

待我能够起身时,黄昏的金色阳光又笼罩在娘娘山葱茏的山头。小妹不善言语的先生开车把我送到西宁。直到到家时,脑袋仍然是要炸裂一样的疼痛。年幼的儿子一直说以后绝对不会让我碰一杯酒。以后的多年里,又因为心脏出现状况,更加不能饮酒。他便一直肩负着这个重任,每逢酒场,必要守在身边,直到如今。

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明白,深厚的感情无需借助杯中物,无需一口闷的豪爽,自会天长地久。而小酌小饮的优雅和沉醉又是别样的风情。

闲暇时,会和儿子倒一点红酒或桃花酿之类的低度酒,就着优美的音乐,喜欢的书籍,慢品慢饮。那样的恣意又是一种况味。

无论怎样的方式,都因着当时的情景,当时的年龄和阅历决定着酒量的大小,沉醉的程度。在年少轻狂,

    爱意猛烈的时候,狠狠的喝,恣意的醉是一种表达方式。而人到中年时,浅斟慢饮又可以解读为一种。在一杯酒的小天地里感悟人生,品味生活。

情多最恨花无语,愁破方知酒

有权。

多少人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在一杯浓烈的酒里,因为短暂的忘却获得了一份超然的快乐。

酒饮微醺,花至半开。要的便是这种朦胧,没有大悲大喜,高低起落。在人生这个大场面里撑起一份优雅和从容。尽管我时常怀念那恣意的喝,豪爽的醉。仍然喜欢白酒那种浓烈又干净的气息,这是几十年来的一种情感的传承,连接着几代人不绝的记忆的青稞的精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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