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紅樓之微塵衆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儘管從賈代善、賈代化至草字輩的賈蓉、賈薔等算是第四代,但從《紅樓夢》記敘來看,從賈赦、賈敬的文字輩到玉字輩再到草字輩是第三代。實際上賈家到玉字輩便已衰落了,不論是賈珍、賈璉還是賈環甚至寶玉都無經營才能,到草字輩更是家風渙散,一代不如一代。草字輩中最典型的代表是賈蓉。

賈蓉是寧國府的長房長孫,《紅樓夢》對於賈蓉前面着墨不多,即使是他的媳婦秦可卿不明不白的死,曹雪芹也並沒有對賈蓉有過正面描寫,大肆操辦秦可卿喪事的是他的父親賈珍,賈蓉死了媳婦卻連影兒也找不到,傷心欲絕的是賈珍,賈蓉反倒成了旁觀者,這是很蹊蹺的,一般的解說是認爲賈珍爬了灰,曹雪芹不忍直播家醜,用春秋筆法隱去了秦可卿的真正死因,秦可卿的死,也便成了賈府的謎。但肯定不是賈蓉的原因,因此沒有着重刻畫賈蓉,也許此時的賈蓉還不至於完全沒有人性,還不至於壞到骨子裏。但賈蓉對整個事情是清楚的,他沒有表明態度,既不是強烈反對,當然也沒有欣然接受,秦可卿的死好像與他無關。

真正正面描寫賈蓉是在第六十三回,也就是描寫尤二姐和尤三姐的命運時,賈蓉纔是整個事件的導演,不但他自己垂誕於二位“姨娘”,而且與父親賈珍一起玩弄女色,不但如此,他還幫叔叔賈璉拉皮條,完全一付玩世不恭,亂倫無恥的無賴嘴臉。如果與前面的秦可卿對照來看,賈珍、賈蓉父子的嘴臉便很清晰了,對於秦可卿,曹雪芹倒是遮遮掩掩,不暴家醜,但從六十四回之後,在尤氏姐妹身上,照出賈府男人的真面目。父子同玩女人可以心照不宣,並不用避什麼諱,更不顧什麼倫理道德,完全可以隨心所欲。

我們從後面的章節細細品味,就可以找出一些蛛絲馬跡,根據人物的性格,可以推測紅樓夢中一些事情的原由。秦可卿的死是因賈珍的奸,秦可卿不堪其辱,才上吊而死!後面的尤三姐也是不忍受辱,自殺而死,與秦可卿相呼應。

第二個草字輩是賈薔,賈薔與賈蓉是鐵哥們,但與賈蓉又有很大差別。首先,賈薔很能幹,十二三歲就負責一個劇團,元妃省親是賈府的一件大事,元妃看戲又是省親的一件大事,籌劃這場戲很不容易,從挑選人員、組建劇團、培訓人員、排練節目、到最終演出,每個環節都很專業,賈薔小小年級就擔當大導演角色,很厲害了。賈薔不但能幹,而且很有愛心,這個在對齡官的愛情上有所體現。導演潛規則演員是很普遍的事,如果賈薔像賈蓉一樣,只是玩弄女人,那麼以他的身份背景和工作性質,逢場作戲纔是正常,但他對齡官的用情卻是真的。這裏有個細節,就是有一次賈薔提着個鳥籠子,裏面裝了金絲雀,結果被齡官一通罵,說賈府把人關在寵子裏也就算了,還把好好的鳥也關在籠子裏,明擺着在奚落人。賈薔聽了,立馬把鳥放了。這裏說明賈薔有愛心,也有同情心。

再欣賞一個微塵衆之賈芸。賈芸是賈府遠房的子侄,在賈府自然沒有任何地位,家境也不好,沒出身無背景,全靠自己。但賈芸卻很會鑽營,在第二十四回中,曹雪芹對他重點描寫了一番。其承攬工程的手法,足可當如今項目經理的祖師。

賈芸一無關係,二沒有錢,要想在賈府打份工都不容易,何況去承包一項大工程。但空手的賈芸硬是套到了白狼!且看他的太極手法。

一是放低身段去攀親,先是認比自己小五六歲的寶玉做父親,先沾點親,混個臉熟,爲以後做事積點人緣。

二是巴結權貴,巴結權貴當然不是靠“情”,而是用實實在在的利。對於王熙鳳這種勢利眼來說,沒有好處是六親不認的,當然,賈芸送禮也很有講究,你看他並不是直接送禮給王熙鳳說要承攬工程。他似乎是漫不經心地送了一些香料給王熙鳳,說是孝敬嬸嬸而已,並沒有當面提任何要求。而是後來通過賈璉從王熙鳳手裏把工程拿到了手。工程很大,一到手就是二百兩銀子。而賈芸送禮只花了十五兩三錢,而且這錢還是好不容易借的,儘管這些錢對他來說當時也算是一筆鉅款,又是好不容易從倪二手中借的,按理用起來會慎之又慎,絕不會做沒把握的事,要是王熙鳳收錢不辦事,賈芸借來的錢就算打了水漂,但從結果來看,賈芸是賭對了,空手套了白狼,還掉借款,淨賺一百八十多兩,對於他來說,當然是一筆鉅款。要知道,襲人的月例也不過二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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