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少年时的玩伴,西瓜地里捉猹的闰土,最后结局如何?

这是一种落差,关于身份,关于理想。鲁迅笔下的闰土从少年到中年的经历大抵如此。

01 少年闰土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故乡》—鲁迅)

和大多数人一样,提起鲁迅的笔下闰土,脑海里大抵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这段描写很生动,就如同画面真切的发生在你眼前一样,你甚至能体会到一种可爱亲切之感,让人恨不得要把这画面变成现实,同小闰土一起望着夜空,一起捉猹,欢乐无比。

这是少年闰土的质朴之处,一个农村少年的散发出的自然魅力。

而文中的"我"也是少年心性,自然便和闰土一见如故,成了无话不说的伙伴。没有什么人情世故,也没有什么地位阶层,有的只是两颗质朴的心。

在"我"的心里,闰土好像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教"我"捕鸟,邀"我"去海边捡贝壳,给"我"讲述那些奇闻异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基于小伙伴的身份,是最真挚的感情流露,不掺杂任何其他的因素。

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因为顾虑很少,所以快乐很多,只要可以纵情享受玩乐,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才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才会在分别之时泪流不舍,让人动容。

只可惜,这段友谊只维系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两人虽然分别后互送过几次礼物,但出于各种原因,直到成家立业,还是没再见面。

02 三十年后的相见

如此,时间恍惚,过了三十年,"我"和闰土才有了下一次的碰面,只是这一次,注定是一场生分的告别。

"啊!闰土哥,———你来了?······"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做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老爷!······"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本以为是老友久别重逢的欣喜,却让闰土一声"老爷"彻底浇灭了热情,正如文中所说:"这声'老爷'如同寒冬里的一把冰刀插在'我'的心口,冰凉透骨,痛彻心扉。"

腐朽落后的社会,苛捐的杂税,纷扰的战火,以及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已经让当初那个月下扎猹的活泼少年变得卑微,不得不在生活面前低头。这时的闰土,彻底变成了一个被甚或重担压得直不起腰的落魄中年农民。

鲁迅先生是这样描述闰土的外貌的:灰黄色布满皱纹的脸,肿的通红的双眼,粗笨开裂犹如松树皮一样的双手······但这些不过是只是闰土浅层的变化,更深层的转变是来自于精神上,这是悄无声息,不自觉就要"吃人"的转变。

"啊,你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你们先前不是哥弟称呼么? 还是照旧∶ 迅哥儿。"母亲高兴的说。

"啊呀,老太太真是……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闰土说着,又叫水生上来打拱。那孩子却害羞,紧紧的只贴在他背后。

无论是出于境况的凄惨和求生的艰难,还是桎梏世人的封建等级,都让闰土有了严格的尊卑等级意识。即使是"我"的同母亲都已经没有了这样的观念,但闰土依然顽固地维护着这个体系。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鲁迅的心思大抵如此。

03 真实的闰土

创作源于生活,所以历史上真实的闰土,和鲁迅散文《故乡》中描写的闰土,大体相同。

闰土的原型叫章运水。

《故乡》中闰土"五行缺土",章运水"五行缺水",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在绍兴当地,"闰"和"运"同音。最关键的是,"闰"字一般只用在历法中。因此,鲁迅用作闰土之名,显得更有内涵。

章运水的父亲叫章福庆(还有一种说法叫章复清),他是鲁迅家里的"忙月工",就是农忙的时候去鲁迅家里打工。这一点和《故乡》里写得也是差不多的。

那时候,章福庆还有一门竹匠的手艺,而且海边还有一块沙地。虽然当"忙月工",但也勉强能够维持生计,这也就是章运水生长的环境。当章福庆到鲁迅家打工的时候,章运水也会跟着他。

他比鲁迅大两三岁,是个活泼而憨厚的孩子。他给鲁迅讲的很多乡村趣事,对在城里长大的鲁迅,确实有极大的吸引力。那时候二人完全没有主仆之感,称得上是两小无猜,无话不谈。

这种交往,一直延续到了鲁迅去日本留学。此后,仿佛人生来到一个坡口,章运水的命运急转直下,噩运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章福庆病逝了。

失去一家之主就意味着没了经济来源,章运水只能放弃念书的念头,回到家中赚钱养家,替父亲扛起生活的重担。

当鲁迅外出求学,留学海外,学成归来,在文坛扎根时,章运水正被命运无情折磨。

为了养活家庭,章运水接过了父亲的锄头,一边种地一边做各种短工,挑土、撑船、耕作,卖力又暗无天日,少年时期的灵性被消磨殆尽,身手矫健的小英雄消失无踪。

到1934年大旱时,章运水为了活下去,连那一小片贫瘠的沙地也变卖了,他成了没有任何土地的雇农。需要完全租种地主的土地,完全成了长工,不过已经不是鲁迅家的长工了。

按照章运水孙子章贵的回忆,章运水五十多岁时背上生了一个恶疮,没钱医治,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死的时候只有57岁。

04 后人的境况

章运水有五个儿女,《故乡》里中年闰土到周家拜访,跟他同行的水生是大儿子,本名章启生,其余子女现状不详。

章启生的命运比父亲还要凄苦,他生在家里最穷困的时候,连快乐的童年都没能享受,从小性格内向阴郁。章运水去世后,生活的重担再次转移,落在了年轻的章启生肩上。

不曾想水灾刚过了没两年,当地又发生了旱灾,章家的日子更穷困了。不久章启生患病离世,留下了两儿一女,小儿子便是章贵,那个在绍兴鲁迅纪念馆中度过半生的人,当时他只有三岁。

家里没了顶梁柱,章启生的妻子决定去上海谋生,找到一份保姆工作,但赚得钱不多。不久女儿生病时,再次因为没钱医治而病死。年幼的章贵和哥哥不得不各自做童工讨生活。一家人生离死别,只剩妇孺离散零落,境况悲戚。

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国人经历了多年的战乱和灾祸,终于迎来了曙光。16岁的章责也终干摆脱了家族厄运,开始了新生活。章贵早早做了童工,没有读书,但他没有被生活压垮,没有丧失热情。解放后,他从扫盲开始,一点一点学习文化知识。

1954年,章贵受邀进入绍兴鲁迅纪念馆工作。他自知文化程度低,为了自我提升,便到夜校学习,接受系统教育。祖辈的勤恳和热情深埋在章贵的血液中,他乐观勤奋,在生活和工作中都十分努力,渐渐地,他的日子走上正轨。

鲁迅生前一直惦念章家人,其子周海婴自然也受到感念。1959年,周海婴与章贵在绍兴纪念馆相见,相谈十分投契,成了至交好友。

至此,祖辈们因时代和生活断绝的缘分被后辈重新续起,此后,周海婴每次途经绍兴,都与章贵相邀小聚。

1982年,章贵被任命为绍兴鲁迅纪念馆副馆长,1993年退休,安享晚年。

05 写在最后

其实于我们而言,《故乡》不过是一篇课文,而无论是故事中的闰土还是现实中的章运水仅仅是一个陌生人。但为何,那个月光下的刺猹少年形象能如此共鸣,想必大抵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抛去那些生来不知疾苦的家庭,世间百姓忧患实多。但基本上,少年时代,是人类社会差距最小的时候,因而那时候童言无忌,可以跨越阶层去沟通交友。

而一旦步入社会,再娶妻生子,则阶级分明,如此往复,是个循环。一个很残酷的现实是∶闰土活成了当初自己最讨厌的人。

少年时的闰土,或许鄙视过自己的父母∶"成天都低头哈腰的,一点尊严都没有,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等到孩子们出生,为讨生活而奔波时,少年的意气便已成过往,不复回忆。

可悲乎?可悲。但我们并非要去抨击,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也不是人人都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即便如此,生活还要继续。

何为英雄?

在接受一切现实的苦难和真相之后,依然能热爱生活,踏实走下去,这才是英雄!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