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柳暗花明

當我背對光明的時候，眼前反而愈加明亮。
　　似乎不是之前的老師。
　　在我開口之前，老師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是另外一個課題組的，研究方向和我之前所報的有些出入。
　　像是一個不會游泳、落水的人，驚慌失措中突然發現先，水竟然很淺，以至於腳直接踩到了水底。
　　“來我的課題組吧！”
　　老師不緊不慢的開口，我又瞭解了一下他的研究方向，到底還是一個學科，不過是研究對象變了一下。
　　我答應了。
　　他跟我確認了一下，然後跟我說：“想好了，那我就進去說了。”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目送老師走到走廊拐彎的地方，斜照進來的陽光把我的影子鋪在地板上。一直拉長到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在我心底，一句詩吟出來了：“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這才留意到手裏的電話，和小美的通話都還沒掛斷呢。
　　“你都聽到了吧？親愛的。”我的聲音一定帶着不可抑制的喜悅。
　　“嗯！”似乎她覺得表達得不夠充分，又在後面加上了一句：“我都聽到了，你最棒了親愛的，等你回來。”
　　“好的，那你先回去上課吧！”。
　　心裏的石頭終於落地了，很幸運，這石頭落下來的時候並沒有砸到我。
　　我們必須知道，這些懸而未決的東西它最終一定會踏踏實實的落在地上，不同的地方在於他有時會落在我們身上，讓人遍體鱗傷，而有時候它會落在我們身旁，成爲我們人生路上的里程碑。
　　所有的同學再一次進入了會議室……
　　“魚貫而入”我隱約聽見有人用了這個詞來形容我們大家。
　　只是此時與我而言，已經是塵埃落定的平淡如水，也因此我能有閒心去觀察他們等待結果時臉上的各色表情。
　　如願以償的當真如春風撲面，還未能等到的一臉期待和忐忑。
　　雖然我已經知道了結果，但真正宣佈時，唸到我名字的那一剎那，心中依舊一顫。很多個深夜和清晨的努力和午後的慵懶，無數次幻想過這一場景。
　　終於，我走到了這裏。
　　我想起數個小時前在校園裏瀏覽是左清說過的一句話：“從我決定考研開始之初，我就想好了成功後的朋友圈要怎麼發，在之後的很多次，我還修改了無數次的文案，正是靠着對於未來的希望，才支撐着我走到了現在——”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一個人走在前面，林蔭道上撒滿了點點陽光。她背上一個純白的小包燁燁生輝。
　　我和同行的幾人走在她後面，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先是對視了一眼而後大笑，原來都有這樣的想法。
　　只是當我真正從裏面出來時，卻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發朋友圈了。
　　複試沒有通過的人暫且留在了會議室，那裏面的故事，我已經不知道了。
　　“願你們好運。”我最後一個從裏面出來，掩上門的時候我輕聲說着。
　　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大家一塊聚聚吧，三五成羣的開始了熱切的討論並一邊朝門外走去。
　　偶爾有人回頭眺望，夜幕已經在身後緩緩降臨。白晝已至，但黑暗沒有如期而來。
　　我舉起手機，舉過頭頂，只對着身後拍了一張，就把手機放回了兜裏，也不知道究竟拍下了什麼。就當是爲發朋友圈積累素材吧。
　　我和家裏通了一個電話，將好消息分享給了他們。
　　到晚上的時候，我把空調的溫度調的很低，被子裹得很緊，最終沉沉的睡去。廉價的房間沒有窗戶，我看不到陽光，不過我醒來的時候還是比太陽要早一點。
　　是被凍醒的。
　　我從一旁摸過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五點。
　　這個季節的太陽還沒那麼早。
　　一切都結束了，這不是一個夢，爲了確認這一點，我打開手機登錄了學校的官網。昨天晚擬錄取名單就已經公佈了，我把屏幕截取下來，並上我昨天傍晚時拍下的照片，準備發一個朋友圈。
　　但是寫上一句什麼話呢？我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想起了在考研過程中我草擬的所有腹稿，一個個字像流星一樣從我面前劃過。但我一個也沒有抓住。
　　我凝視着那一張還沒有看過的圖片，光線有些昏暗，只能分辨出黑色和彷彿蒙了一層黑紗的紅，那時落日最後的餘暉，蜿蜒的道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構圖竟然出乎意料的和諧。
　　明明是胡亂拍下的照片卻比我之前所有認真拍攝的照片還要美妙。
　　“也曾是倚馬萬言的少年~”。
　　最終我只寫下了這句話，就發佈了朋友圈。直到這時，我纔回想起自己醒來的緣故，重新調好空調，我再一次睡去。
　　但是不多時，似曾相識的寒冷再次襲來。我勉強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入眼是沉睡着的車廂。
　　是夢麼？
　　原來我在回家的路上。崇山峻嶺之間，那輪紅日還未露面，但帶來的光明已經顯現出山體的輪廓。
　　窗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原來已經過了宜昌了，我伸伸了伸懶腰。長時間的靠坐在火車的二等座上，身體沒有一處是舒服的。
　　我起身走到車廂的連接處，正打算眺望一下遠山之時，入眼卻是一片黑暗。呼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又入了隧道——
　　全是隧道，要不就是橋樑，是怎樣的偉力才建設了這在深山巨谷中穿梭的宜萬鐵路！我感嘆了一句。
　　只在出隧道的數秒內，我能看見陽光，而後又迅速的變爲黑暗。
　　光與暗的交錯中日頭緩緩升高，車廂也緩緩醒來。但我終於在其中迷失了。這旅途像是我複試完回家的路，但在北京的經歷也歷歷在目。
　　“算了，不辯了，終究是回家的路。”我嘆了一口氣，心裏想着應該是沒有睡醒吧，我走回座位塞上了耳機。
　　熟悉的樂聲傳來。
　　等睡醒了，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