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滯留

歷史會銘記這一年，多年之後我們提起這段經歷的時候可能會這樣開頭……
　　“那一年的故事要從一隻蝙蝠說起”
　　是的，你們一定猜到了我要說什麼，那就是2020年的新冠疫情。剛到家的時候我憶起曾經最長時間的不回家，那麼這次則是自上學以來在家裏待得最長的時候。
　　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了，回憶也在家中的熱鬧中被掩埋，直到那些看不見的硝煙逐漸散去，重新獲得安靜的我纔在這樣的深夜能讓手指安靜的鍵盤上起舞。
　　也直到2020年的國家線在千呼萬喚中終於出來時，我才終於不用強行去和自己談論起考研。
　　小美已經等了很久，等待國家線出來，國家線出來之後，各個院校的複試線出來也就不會太遠了！
　　在考研取消複試的謠言甚囂塵上之時的一個午後，國家線悄然浮現！
　　但我到晚上的時候才得知了這一消息，不管怎麼說這條具有某種魔力的線在我心中的的印記終究是漸漸淡去了。
　　晚上小美給我打來了電話，當時我正瀏覽着當天的新聞。
　　“親愛的，我要睡了”。我聽見了她睏倦的樣子，腦海中一下就浮現了她歪着小臉的可愛模樣，但當我準備提起國家線的時候，心中也一下變得肅然。
　　“國家線出來了，你知道麼？”當然，她肯定是知道的。
　　雖然國家線對於文科生來說往往形同虛設！
　　“漲了一點點”。我沒有等到她的回覆，於是我又補充說：
　　“嗯，你先睡覺吧，我明天再說。”
　　“你說完。”她的回覆不如往常迅疾，可見她是真的困了。
　　“想你了，我說完了。晚安，寶寶”。
　　“晚安！”
　　像是誰關上了時間的閘，滯留的我們停頓在原地，我一直都能感受到今年畢業生們不同往常的情緒。當時間終於重新流動起來，我們必須睜開半睡半醒的眼了。
　　也將要拉開復試的序幕了，這就像胡琴的第一聲弦響戲臺將迎來生旦淨醜的粉末登場！
　　考研伴着我遠去麼？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曾經的記憶很清晰的在一瞬間湧來，畢業季過的匆匆忙忙的，但對考研的人來說每一天的日曆都和考研掛鉤。
　　先是等待國家線，隨後是聯繫導師和複試，再接着可能就是準備暑假過去實習。很少有人是真正等到九月開學的時候纔去的。
　　而現在，這些流程都被新冠疫情打亂節奏。而且，我這一次可以稍微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去看小美向前走着。
　　而我還待在家裏，看晴天的時候看太陽從山崖上悄然升起，雨天則目視霧氣從山谷逐漸升騰包圍山峯。
　　院子裏迎春凋零的時候山茶開了，而山茶又老去的時候獨缺正綻放得十分熱烈……
　　這樣的循環是不會有盡頭的，恬靜的田園生活很是消磨人的志氣，也難怪我們自古以來就不缺少小富即安的人。
　　也終於不難理解，我們的社會爲什麼沒能誕生資本主義。
　　而我也在這樣的日子裏一次又一次的來思考考研的意義，但我其實是個怯弱的人，再怎麼想我也不可能退學的。走上這條路就會把它走完。
　　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呢？保持乾乾淨淨的思想，做好當下的事情就好了。可是，人難道不是靠着對未來的希望活着？
　　我日日早起，做一個農人一樣。鋤草、播種、去山裏伐木，挑回來做柴薪，當然這都是在課餘時間，畢竟我還有個學生的身份。
　　路旁的油菜花越來越熱鬧，無數的蜜蜂在期間忙碌，其實，有一個讓生靈忙碌不停的目標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而明明有一個目標卻囿於一些避不開的原因而不能去做。
　　也正是國家線出來之後，我纔想起這個我刻意去遺忘的事。
　　我看到阿卜的發佈的說說，配圖是黑白的黃昏，文字很簡單——“我畢業了師兄，你來帶我去混社會吧！”
　　阿卜的學習很好，很好的那種，但是周伊總是像個黑幫老大似的攬着她的肩膀說：
　　“讀什麼研，跟我混社會去！”
　　他面目清秀，可是說話卻帶着痞氣。
　　這實在不是一個開心的故事，不然也不會讓我可以放在記憶的深處。阿卜的選擇我不意外，我勸過她很多次，只是都沒有用。周伊走了之後，她改變了主義，她不考研，她要替周伊去混社會！
　　有人想要但得不到，有人得到了不珍惜，有人想要也能得到但是不能伸手去夠，毫無疑問阿卜就是後一種。
　　我還是決定把這個故事說出來吧，當做阿卜的結束，也正因爲我滯留在家，纔會從書堆裏翻出這幾張亂糟糟的紙。
　　名字都不要計較了。就還是用林木吧，但這完全是另外的人，師兄也不是我的師兄。
　　唯有不變的是，生活還是那些生活，考研也是那個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