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片場
文/素國花令[莫落血棠]
凰清辦公室，除了楚蘭清喫東西的聲音，幾乎落針可聞。
一向不愛喫早餐的人，居然覺得今早的早餐還不錯。
趙藺自然也看中了«秋棠樹»的前景，斷然不會希望楚蘭清任性的把那個角色讓出去。
所以一向圈內老好人的趙藺也沒有出言打圓場。
梅姐咬牙說道：“楚蘭清，我是來跟你談的。”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搭話的。
楚蘭清執筷的手一頓，擡頭明媚一笑：“我的人代表了我的決策，梅姐，咱們片場見。”
這話談不下去了。
梅姐站起身，冷笑一聲：“好樣的，楚蘭清，咱們走着瞧。”
一堆人烏泱泱離開之後，荊無秋抿着脣，微微低頭：“對不起老闆。”
趙藺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在忍笑，可這一本正經秒認慫的態度還挺可愛。
楚蘭清挑了挑眉，夾了一大口菜在嘴裏：“哪錯了？”
“哪都錯了。”
楚蘭清瞥了他一眼：“方纔可沒見你慫成這樣。”
“他們不開工資給我。”荊無秋淡淡勾脣，“維護老闆利益，是一個員工的職業素養。”
更何況——維護的人是你。
趙藺來回看着兩人，晨光裏，楚蘭清低着頭喫着早餐，而身爲他生活助理的荊無秋，挺直背脊，如一個保鏢一般安安穩穩的站在他身後。
楚蘭清出道早，那時的趙藺也是剛進娛樂圈摸爬滾打的愣頭青，在高樓賓客來時，兩人就在一起，待到高樓塌時，趙藺依然沒有放棄。
楚蘭清是後來才認到家人的，他的養父母有意讓他成爲網紅，紅利無限。
但是楚蘭清的原生家庭，家境殷實，對於演員這個職業抱有極度的偏見，任憑楚蘭清再怎麼說，他家裏人也不允許他成爲一個“戲子”。
而他的養父母，拿到錢之後遠走高飛，根本不考慮楚蘭清的死活，他過得好不好，累不累，根本沒人在乎。
趙藺心疼楚蘭清這孩子，所以哪怕一開始，他們兩個人擠在一個小地下室，一起喫着最廉價的打折泡麪，他都沒想過放棄這孩子。
趙藺不在乎楚蘭清是不是登上神壇，他只在乎楚蘭清過得開不開心。
或許這個生活助理，跟他也有一樣的想法也說不定…？
……
《秋棠樹》試鏡片場裏，鬧哄哄的嘈雜一片，原因無他，他們的最大投資方到場了。
荊歲安缺錢嗎？他不缺，所以從導演到編劇，那都是層層選拔出來的人才，而能夠飾演劇中角色的人，也不乏一些頂流。
導演是荊歲安好友的叔叔，導演姓唐，是有口皆碑的老前輩了，兩人合作，也有荊歲安好友的牽線。
《秋棠樹》的編劇，則是負責編撰的作者，齊舞。
是個青春靚麗的小姑娘，這次試鏡，她負責確認造型妝容是否貼合，以及劇情總構。
荊歲安和殷瑤一到，就看到笑呵呵迎上來的唐導，兩人頗有禮貌的彎了彎身：“唐叔。”
唐導擺了擺手，調侃挪愉着荊歲安：“誒，客氣了。歲安你這大忙人，居然有空來片場？”
這以往投戲的投資方倒有不少，人那都是分分鐘幾個億上下的，這親自來看場的，卻只有荊歲安這獨一個。
荊歲安不相信劇組嘛？並不是，他非常信任唐導。這位導演，有最專業的劇組和設備，對於演員的要求也非常高。
最重要的是，他這個人很尊重原著內容，齊舞也恰好和他一樣，有非常強的嚴謹性，所以兩人才會選擇這次的合作。
荊歲安微微勾脣：“我家小朋友不太聽話，我來堵他。”
齊舞暗戳戳的戳了戳殷瑤，小聲說道：“他…怎麼笑的這麼…這麼…”
齊舞一個寫手，詞窮了，明明荊歲安長得還不錯，但是這一笑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殷瑤忍着笑開口：“安哥來堵他弟弟的。”
中午十二點，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保姆車，其中一輛，首先下來的是趙藺，緊接着是荊無秋。
他自然而然向楚蘭清伸手，將人扶了下來，還不忘擋着車頂，避免其撞到頭。
遠遠看着的荊歲安渾身低氣壓爆棚，差點兒捏碎了手裏的水杯，他心心念唸的金貴弟弟怎麼搞的跟個僕人一樣？
齊舞默默往殷瑤和唐導身後坐了坐，看得殷瑤無奈笑起來，得，馬上兄弟修羅場。
荊無秋戴着無度眼鏡兒，穿着一身休閒裝，他跟在楚蘭清身後，一手拿着後續需要的東西，一手拿着手機低着頭翻看着«秋棠樹»的人物資料。
荊歲安和荊無秋長相相似，劇組的人幾乎在他進門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們的投資方和這個年少成名的明星身後的小助理，關係一定不一般。
齊舞眨了眨眼，瞧着兩個如同攬鏡自照的人，一時竟有些分不清誰是誰。
可她很快調整過來，因爲兩人的氣場，着實差了太多，這種東西往往刻進骨子裏，就算刻意遮掩，也有幾分困難。
而身在關注中心的人——荊無秋，顯然沒有這個覺悟。
楚蘭清倒是發現了氣氛不對，他第一時間看到了荊歲安，微微愣了愣神，下意識餘光一瞥，跟在他身後的荊無秋無知無覺。
楚蘭清試鏡的角色，是劇中的國師，也就是朝廷中鼎鼎有名的角色，性格偏溫柔，善謀算，總結起來就三個字兒——“美強慘”。
季榷看上的也是這個角色，但荊無秋一個業餘人士都看得出來，他不合適。
梅姐似乎急功近利了一些，只在乎角色前景，忽略了演員本身到底適不適配。
季榷長相偏陽光，臉型也基本同近期爆紅的小鮮肉一般，顯年輕，偏女性化。論樣貌，季榷並不差，但他演技一般，爲演戲下的功夫不多，他的角色飽和度不夠高，氣場也撐不起國師這個角色。
荊無秋基本從心裏認定，這個角色非楚蘭清莫屬。
楚蘭清跟趙藺去後臺試妝，荊無秋便尋了個小角落抱着保溫杯翻着«秋棠樹»的原著。
一片陰影遮蓋而下，他微微擡頭，看到一張與自己尤其相似的臉，以及其身後俏麗的姑娘。
荊無秋微微推了推鏡框，無視了荊歲安，淡淡開口：“瑤瑤。”
殷瑤無奈嘆口氣：“你怎麼光叫我不叫你哥啊？”
那一雙如同古井一般無波無瀾的雙眼隱在鏡片之下，荊無秋木然開口：“荊歲安。”
荊歲安氣的肝疼，蹲下身子來抓住他的領子：“我這個哥哥究竟是多不討你喜歡？連稱呼都是連名帶姓？”
荊無秋握住他的手輕輕撥開：“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趙藺在後臺喊他：“阿秋，來一下。”
荊無秋站起身，繞過眼前兩人，然走了沒幾步，荊歲安開口說道：“我可以讓他失去這個角色，讓他在娛樂圈站不住腳。”
殷瑤暗道不妙，知道荊歲安也是氣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角。
荊無秋微微側頭，他的優秀哥哥轉過身，他的指尖用力攥緊，幾乎掐進肉裏。
“荊歲安，你非要跟你媽一樣，封斷我所有的後路麼？”
殷瑤忙拉了拉荊歲安，開口安撫道：“那個，秋哥，安哥他…他不是那個意思…”
“阿秋！”趙藺從後臺探出頭，適時將這尷尬氣氛打斷，“蘭清叫你！”
荊無秋淡淡看了眼荊歲安，邁開步子往後臺走。
……
楚蘭清缺一個搭戲的。
這次試鏡，可以自行組隊，也可以演獨角戲，不過楚蘭清的演技擺在那兒，勸退了不少新人。
趙藺很謹慎，謹慎到考慮太多，他自然不想楚蘭清找老戲骨搭戲。
說好聽的，那叫虛心請教，說難聽點兒，那就很容易被放大成炒作或者借勢。
楚蘭清倒沒什麼想法，但趙藺被黑怕了，天知道他們當年被黑成了什麼樣兒。
是以，趙藺退而求其次的叫荊無秋這個圈外人湊熱鬧。當荊無秋拿着劇本翻看的時候，前面已經開始試鏡了。
透過鏡子，楚蘭清看着身後一臉認真背詞的人，開口說道：“一個小時，記住這一段，沒問題吧？”
其實楚蘭清可以自己上陣，只不過他也想看看，這個連續三年投他“生活助理”簡歷的人，可以做到什麼地步。
荊無秋點了點頭，一邊默唸着臺詞，一邊將衣服套在休閒裝下的襯衫外面，索性衣服領子高，這樣一穿也看不出裏面穿了什麼。
楚蘭清穿了一身藏藍色的長袍，勾勒出纖細腰身，荊無秋則配合着挑了一套頗有cp感的深紅色衣裳。
化妝師優先幫楚蘭清做造型時，荊無秋頭也不擡的看着劇本開口：“防水妝，麻煩您了。”
趙藺抱着手臂看着前臺的表演，偶爾出聲評價一兩句，他的評價較爲隱晦中肯，然而實際上，唐導已經處於爆發邊緣了。
工作起來六親不認的唐導，哪裏看得下去這些個只靠臉火起來，一點功夫不肯下的年輕人？
外面的低氣壓絲毫不影響荊無秋，他就讀畢業於桑邇颸最好的大學，成績屬於佼佼者，他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這點劇本對他來說，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他們兩個都是長相不錯的人，所以除了髮型，造型師沒費多少功夫。
趙藺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招呼：“蘭清蘭清！快到你了。”
楚蘭清看向荊無秋：“準備好了沒？”
荊無秋的目光一直盯着劇本上的字，微微點了點頭：“嗯。”
然後他將劇本放下，跟在楚蘭清身後出了門。
越過趙藺時，趙藺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輕鬆點，沒事的。”
說不擔心那是假的，畢竟荊無秋是個沒什麼演戲功底的人，但如果楚蘭清能借着這樣毫無功底的搭檔拿下這個角色，那絕對是百利無一弊的。
荊無秋自然也明白這一層的意思，所以他強打精神，讓自己與那位江湖少俠融爲一體。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