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江湖啊,
竟吸引得他一成年就要走,投入他心心念唸的江湖中去。
我從沒見過他口中那豪爽的江湖,卻只聽說江湖打打殺殺,頃刻間就可能身首異地。
自從他離開後已經三年了,一千多個日夜。他一次也沒回來過,我也從沒夢見過他。
七歲那年在城隍廟前,是我第一次遇見他。他是沈府的小公子,一身紅衣竟然那麼好看。我一下就看呆了。
他笑着問我叫什麼名字,我呆呆的告訴他我是王府的小世子李玄洲,他說“好,記住了”。
第二日我又見到他了,他隨他的父親去皇叔辦的春日宴,皇叔命我們小孩子在一起玩。
他說要帶我去御花園放風箏,我從前跟着哥哥放風箏時,總是哥哥拿着風箏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
他讓我自己拿着,小小的手將風箏線交到我手裏,他高舉着風箏讓我在前面跑。
風箏飛起來了,真好呀,像小鳥一樣飛的那樣高。
他突然問我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哪裏。
我仔細想了想,上次母親帶我去郊外踏青,大概是最遠的地方了。平時連出城的時間都很少。
他說他隨母親回過姑蘇,那是母親的孃家。那裏有很多水,天氣也是潤潤的,不似洛陽城的風沙。
他說去往姑蘇的路上遇到了好多好多有趣的事。遇到了那些行走江湖的大俠。
他說他也想像那些大俠一樣,走遍山川,歷經風雪。
他講得神采奕奕,眼裏充滿了嚮往。
沈:
我離家已經三年了,一直往南,總覺得要尋找什麼。
這些天我總是夢見小時候,夢見那個愛笑的洲洲,夢見他眼淚汪汪的捨不得我走。
十歲時我在城隍廟外見到他,我早就知道王爺家的小世子備受寵愛,我以爲會是個蠻橫的小少爺。
沒想到他皮膚白嫩嫩的,肉嘟嘟的臉讓人想揉一揉。淺白色的衣衫遮不住的孩子氣。
我上前逗他玩,原來他叫李玄洲,真好聽的名字。
第二日我們一起在御花園放風箏,他眼裏的渴望我看得清楚。
我讓他自己拿着風箏,我在後邊幫他拉着,風箏很順利就飛起來了。
以前放風箏總覺得無趣,和他一起竟覺得放風箏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和他在一起我總是忍不住有很多話說,哪怕他比我還要小三歲。
我給他講姑蘇的美景,給他講途中的趣事。他一定也很喜歡吧。
我們遇見那年,他七歲,我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