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沙塵——記憶一生3

      四,六虛歲時的學前記憶

一九七二年,六虛歲了。或許是因爲我出生在早上10點左右,每天總是晚起。早上醒來又是朝東的後窗、加蓋的兩塊玻璃瓦和瓦縫裏透進來的縷縷陽光,把飄浮在房裏的灰塵照得多彩變幻。

父母早已出工到生產隊的田地裏幹活了。姐姐妹妹也由奶奶帶走了。我還沒是哭喊,然後由奶奶帶着一羣姐妹來給我穿連衣開襠棉褲。

我家在廳堂東廂一排房裏,朝西兩層木結構,上下層由踏板木梯連接。左邊一間是我們和小叔家共有的,我家前半間,小叔家分得後半間。再隔一間是小叔家和伯伯家。右邊是小毛夥家,隔間是我小爺爺家的,只是他們已遷居到安徽寧國。再過去是小里弄過道,再往右是七間房,中間有大里弄過道。房子大多是木結構的,門前都由木樁支撐,構成通道,雨天也可以走。我家前面是一排四間前北的房子,中間兩間是集體的,養着兩頭牛。

牀在樓上的前半間靠北邊牆,我和父親睡一頭,母親帶着姐姐妹妹睡朝東一頭。草蓆下墊着厚厚的稻杆。被子是自紡自織的棉布外套,棉絮是自產,由鄰村彈匠彈的。奶奶幫我穿好衣服,我們往東邊的後半間樓梯口走去,樓梯口邊擺着兩個小木櫃子,長1米,寬0.5米,高0.8米。後牆上有一扇0.6米見方的窗子,窗格是木條。窗裏有兩扇活動的門板,可以左右拉動開合。

走下樓梯,後半間建有土竈臺,兩眼鍋,中間有土湯罐。樓梯靠南邊,樓梯下放柴草。鍋臺前放有長2米寬0.3米的青石板,後牆上有窗戶,糊着皮紙。靠北邊的牆邊放着碗櫃。

前半間靠北牆放着香幾和四方桌,桌子上有四扇抽屜。桌子邊放兩張椅子。前面有條四尺凳。單扇門靠北牆開,南邊是半間豬欄和廁所,豬欄由木欄柵圍起來,廁所是由木板搭建的坐便,池上是由木條綁成的木板蓋着,中間有一塊活動的木條板,板間還留有一條五六釐米寬的縫,算是給小孩用的蹲坑。沒有衛生紙,全用的是稻草杆。隔牆的門是沒門板的,只有一條極細矮的小門檻。這小門檻有時也成了小孩的“衛生紙”。

出了門,走了二十步,就到了廳堂。廳堂裏,除了乾淨的石地板,還有一條0.2米高的石門檻裝在中間那的後面兩柱子間。想必原來是有四扇大門板的。廳的兩邊各放着一條長十米左右的大木凳。中間還放着一個有三隻腳的大木疙瘩。用於木匠,竹匠幹活用的。

過了廳到北邊的天井,天井的西側有一垛牆,牆邊圍欄了一小塊地,是我爺爺種的一株葡萄和南瓜、天羅等蔬菜。

再走幾步就是爺爺奶奶的家了。朝南靠堂頭,也是兩層木結構房。房子的西邊圍着一個一百平方的大菜園子,種有一棵棉花桃,和各種蔬菜。靠房也搭建了一個廁所,沒有全蓋,能看到池裏的蟲和蒼蠅。

爺爺奶奶家的前半間放了桌子,隔間是用小木櫃,土爐竈也建在後半間。爐門朝東,靠西邊的後牆有窗,也有小的後門。

走出後門,看到窗邊就是一株大香橙,再往北十米是一株大的桃樹,開滿粉紅的桃花。靠堂頭後是一株杏樹,滿眼是白色的杏花。

再往上走是七八米高的小土丘叫“上山頭”,上面是二百平米左右的草坪,是夏天剩涼的地方。也用來當曬場。草坪邊有很多的松樹,北邊的土丘上種滿了李子和桑椹樹。

大部分時間,奶奶帶我們在廳堂和她家玩。也有村裏其他的老奶奶帶孩子來閒聊,一起玩。

時常會一個人靜聽耳中莫名的聲音。也會坐在奶奶家的後面看北面的遠山白雲。奶奶對我說:“南山高一高,及不得北山一個坡”。而北面山峯上有兩個半圓的坡頭疊靠在一起。讓我以爲那坡頭是最高的。

奶奶還讓我用手捏耳垂,說會變大。我的耳垂現在也確實很大,或許因此腎氣足。還教我們拜月亮爺爺,別來割耳朵。

晚上回到家,還是煤油燈下聊天,父母教我數數字,搶30,每人說一個或二個數字,最後誰搶到30有數字誰贏。也學會用撲克牌接龍,一人出一張牌,遇到相同的牌,可以收走中間的牌,遇到J和大小司令,就可以收走所有的牌。這是我和小叔家的妹妹常玩的遊戲,她小我一歲,其實也就小几個月,是我最多最早的玩伴。

那時喫得是米和紅薯幹混在一起煮的飯,也有米和苦麻合在一起煮的飯,還有玉米粉加米煮的稀飯,再有小米飯和小米粥。還有麥切和薺麥餜,麪疙瘩等,肉只有過年時纔有的喫。或許我是兒子,又沒了弟弟,在喫上父母對我是有照顧的。總是先挑好的,白米多一點的先給我喫。不只姐姐,妹妹也沒我喫得好。

晚上,睡前母親常在幫我們趕蚊子時,迷迷糊糊地睡去,先是覺得腿手變大變大,然後一圈一圈的好象有什麼東西縮小進入身體,直至入睡。我睡得比較實,常常尿牀而被父親打醒。

早上依然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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