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预感,我们终究会走散。”小赫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鼻头一酸,两滴泪顺着脸颊,迅速地往脖子里蔓延开去。
夜已深,过了午夜,小赫才洗漱好躺到床上,可是晚上加班沟通的一个全职妈妈的脸,搅得小赫心神不宁。
这是一次投诉沟通,妈妈因为一些事,反复多次投诉,小赫去接待了她,沟通了三个半小时,处理得还不错,但也勾起了小赫的很多思考:没有得到足够多爱的女人,终究枯萎。
躺到床上,小赫想和先生聊聊自己的思绪。微信上,她叫了一声先生,还未开口,被告知对方还在加班。
“嗯。”小赫全无沟通的兴致。
“对了,明天中午一个客户要给他小孩办满月酒,我要去吃酒席。”言下之意是明天本可以回家来陪陪自己和儿子,现在不能了。
此时的失望像海啸般涌来,踌躇再三,小赫回答:“好。”
上个月,和先生在家有交集的时间是五天,其中有四天,先生都在加班,到家已经过了十点。这个月,交流更是少了。
不知为何,小赫越来越不太喜欢和先生倾诉了,“嗯”、“好”是聊天最常出现的字眼。
也不知为何,小赫渐渐不再期待先生回家了,出差在外,小赫在家里过着,也不错。
不知为何,先生出差回来,两个人总不免有口角,两三句话说完就要互怼。
直到那一天,怼到半途,先生说了一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泼妇。”
小赫异常激动,狂吼一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打了别人一耳光,把人打疼了大哭了,你还在旁边说风凉话,指责人家太矫情?”
那一次先生先闭了嘴。
有时候,小赫不明白,这个小家庭,究竟需要挣多少钱才合适。先生总说:“等我公司上市,我股票到期了就好了。”
小赫心里想的是:“真的吗?要那么多钱干嘛呢?没有这笔收益,现在的日子不能过好吗?我不需要住大房子,也不想给孩子换什么学区房。”
先生最近聊天还很爱发截图,证明自己在哪里,和谁一起,以及是真的在加班。
小赫看到截图,心里是会坦然一些,但是总是同时掠过一丝不详:什么时候,与自己视为灵魂伴侣的人之间,需要这些截图来维系信任了?
“我预感,我们,终究会走散。”
这一句,小赫终于是没有发出去。
因为,先生看了可能会很尴尬吧。
放下手机,夜里一点多了,许是下午喝的咖啡太给力了,小赫难以入眠,她拿起一本《三联生活周刊》,读到一篇张艾嘉的专访。
被里面的一个故事所打动。
有一次张艾嘉拍电影《念念》,其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演员要拍一场哭戏,小女孩没有经验,怎么也哭不出来,张艾嘉想到了世界著名行为艺术家阿布拉莫维奇的行为艺术《凝视》,于是走过去,安静地凝视着小女孩,一两分钟后,女孩动情地哭了出来。
这场戏很顺利地过了,两个钟头后,女孩的妈妈问张艾嘉:“导演,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拍完戏回来,坐在我的身边足足哭了半个小时。”
小赫读到这个故事,特别的感动。
当彼此感觉语言已经成为累赘,那又何必强迫自己,如果彼此心中还有爱,那就安安静静地,凝视彼此一两分钟吧,趁时光未老,趁尚能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