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礦泉水瓶子


六月的早晨,我洗了一把臉,拿手在頭上梳了幾下。看鏡子裏自己圓臉、大眼,蠻不錯。推車出門,準備出發。

剛邁出大門,一道亮光從頭頂劃過,我趕忙擡手去捂耳朵。可還是慢了半拍,手驚在了肩與耳的中央。“咔嚓”一聲響雷在頭頂上炸開了,雲彩裂開了一條縫,水直接倒了下來。

我慌忙去拿車子前簍裏的雨衣,晚了。雨澆溼了上衣、褲子,連眼、臉也被雨水遮了起來。只感到眼前霧濛濛的,“嘩啦啦……”“唰唰……”彷彿一下子置身於汪洋的大海。

我慣性的把車子推了推。可立刻又往後退了退。我在工廠幹了一二十年,再大的雨雪都要準點去,是沒有選擇的。

想到這,擦了一下眼睛,擡起腿,把雨衣的前片搭在車簍上,又擡手捋直後片,加油門準備衝出去。

這時不知從何地 ,冒出來一個礦泉水瓶子,就那麼被水託着,任性向前漂去。時而扭扭腰、又擺擺尾,順勢而下,像是一個露出猙獰面目的小妖。又像是一個奪命的小鬼,呲着牙、咧開嘴,東瞅瞅、西望望,尋找、索定目標。

隔兩處宅的張大爺,今年七十有餘,偏偏瞅見了那個礦泉水瓶子,就急匆匆去拾。恰恰就在他彎腰的那一瞬,和一輛飛駛而過轎車相撞,血瞬間染紅了馬路。讓人惋惜的是他連救護車都沒等上,就去了。

說起張大爺,不得不令人悲傷。

年輕時婚姻不透,到中年方纔交上桃花運,討了一個外地年輕小妞。自從他娶了老婆,十里八村的小夥都往他家趕。不過,都被小媳婦拿刀攆了出來。

一年後,他喜得愛女,把他樂得整日屁顛屁顛。只可惜,好景不長,女兒沒滿月,老婆就得了急病,一句話沒留,腿一蹬,歸了西。

痛苦歸痛苦,生活還要繼續。他當爹又當娘把女兒拉扯大。偏偏大了的女兒不能留,前年,又跟一個貴州小夥跑了,從此再無音訊。

本想老有所依,又是一場空。他不認輸,去城裏當上了美容師,工作之餘拾拾撿撿。除了正常開支,還攢下了一筆小錢。沒事的時候,老人經常拿出錢罐子一五一十數數,這些錢成了老人的唯一精神支柱。有了存款,老人的腰桿硬了,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笑容。

沒想到的是,老人就爲了一個礦泉水瓶子卻……

雨還再下,染紅的雨水如一條曲折的蟒蛇流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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