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山

獨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遠山。綿延的山體,起伏的山峯,勾勒出心電波般的線條。是啊,山也是有心跳的。不信,你仔細聽。

沈先生出神地望着那遠山,也或許是,因爲望山而出神,而忘乎所以。然而有一個人的身影卻在她眼前漸漸浮現。甚至呈現出比遠山更加清晰的輪廓。

一開始她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突然與山重疊。不,確切地說,他站在山峯之上。他比山峯更高。或許,他是另一座山吧。所以他才活得那麼孤獨,有時又那麼沉重。沉重是他的本質,因爲他有天職。還是外界附加給了他太多的重任?孤獨,是無人懂得他的難處,體恤他的不易。總以爲山是不怕沉的,也是不會累的。可是她確切地看到他眼裏的疲累。那是因爲他的心累了。

她心疼。可是她能爲之做些什麼呢?她可以讀懂每個人。如同他可以讀懂很多人。能夠讀懂別人的人,其實是最累的。因爲讀懂而感同身受,而切實地感受到世間的不易。特別是,好人最累。因爲好人習慣於隱忍。所有的苦與累,都自己忍着。把快樂與美好給別人。雖說贈人玫瑰,手留餘香。可不知玫瑰帶刺,當一天到晚贈人玫瑰時,自己的手裏除了香味,更會留下很多傷痕。那是玫瑰尖利的刺深深刺進了肉裏。香味總是去得很快,而刺痛卻會停得很久。有些甚至還會留痕。

當疼痛難忍,最善的人,有時也會發瘋。因爲每個人的心裏既住了神,也住了魔。心魔一起,憤怒之火便熊熊燃起。那時,他不再是平常那個他。他不再隱忍。他必需爆發。那是他自救的方式。如同火山爆發。那是地球的自我拯救。當一切平息下來,他會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理性與平靜。

弗洛伊德曾言:“人的內心,既求生,也求死。我們既追逐光明,也追逐黑暗。我們既渴望被愛,有時候又自毀似的浪擲手中的愛。人的心中好像一直有一片荒蕪的夜地,留給那個幽暗又寂寞的自我。”

因爲愛而短暫生髮的怒火,大概正如此吧。在我們的一生中,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卻少有人可以聆聽我們的故事,更不要說聽分享內心深處的祕密。於是,那些可以於人羣中深情凝視的人,便成爲我們生命中的珍寶。每當想起,便心靈悸動。

又要飛了。去往那個英雄的城市。想起一年多前,這個令國人爲之揪心的地方,如今卻一片歲月靜好。如同我們的人生,在經歷了無數滄桑之後,堅強地尋找着生命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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