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我們(十)

念這次沒去書店,而是往山上去了。她一路上邊走邊哭,雖說“眼因流多淚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飽經憂患而愈益溫厚”,但是在她這個年紀,流淚和憂患是最不適合的!

十六歲的年紀,不應該是爲家庭紛爭而流淚,不應該是爲了家庭矛盾而憂患!

十六歲的年紀,應當是與親人分享成長喜悅的時候,應當是與朋友一起收穫快樂的時候,應當是心上懷人感受青春的時候!

在這樣晴朗的中午,人們應是在家中與親人一起同桌喫飯,歡聚一堂。而只有她獨自一人滿懷心事地朝山上走。人的悲喜並不想通,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人的孤獨。

“孤獨源於愛,無愛的人不會孤獨。”念深愛着自己的家,可是她感受不到家的溫暖了!那個家正在一點一點分離崩析,可能就只等待一個適合的契機,這個原以爲幸福美滿的家就會瞬間崩塌!

她很害怕,怕被拋棄,怕自己沒有歸屬,怕找不到可以安心棲居的地方!

她在一個亭子中坐下,呆呆地。她朝遠方望去,山河依舊。除了熱情的陽光,一切都寂靜無言。在自然的治癒下,她的情緒漸漸平緩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沒有再流淚了。她拿出自己的畫本,在專心致志地畫畫的過程中,她暫時忘卻了一切煩惱!

她不停地畫,整個心沉浸在其中。她甚至麻痹了自己。有的官能逐漸消失,讓她感受不到陽光空氣和花草樹木,也感覺不到她自己。

苦悶可以創造藝術,藝術的創造過程中又消除了苦悶!人類的偉大和可愛之處中有一點便是創造了藝術,讓心靈有了值得寄託的地方!

念在藝術的天堂裏忘我地創作着,以至於有人接近她也不曾發覺。

“‘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原來還有比我‘癡’的人呢!”說話者是個同樣瘦小的姑娘,但她顯得機靈有活力。

巧的是這個女孩兒跟念是同班同學!她的臉紅撲撲的,含着笑意,雙眼也因驚喜而放出靈動的光芒!

念緩過神來,從天堂回到人間。擡眼一看是同班的女同學胡欣兒,她感到非常驚訝。

“我知道你叫劉念,雖然在班上沉默寡言,但是可愛的女娃娃可逃不過我的眼睛!”胡欣兒因遇到跟自己一樣的人而滿心歡喜,她以爲這座山上唯有自己這個“癡”人呢!

念垂下眼瞼,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對這個女孩又感到好奇,圓圓的眼睛看着對方問:“你一個人嗎?這個時候來山上做什麼呢?”

胡欣兒倒是非常坦率地說:“哎!太無聊了!我經常一個人到處逛的!逛完街上就來山上了!聽說上山路上有好幾座廟,打算去看看的!”

她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向來都是一個人。家禽才羣居,猛獸從來都是獨行!哈哈!”

其實她只是沒有找到同行的人罷了,更多時候人們覺得她行爲怪異,性格乖張,不太願意跟她多打交道。

念擔心地問:“你一個人上山,不要緊嗎?”

胡欣兒滿不在意地說道:“嘿嘿,沒事啦,反正一個人習慣了!不過現在我不想上山去了!我想看看你畫畫!”說罷便也坐了下來,仔細觀察唸的畫本。

念被這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打斷了創作的思緒,她沒有再繼續畫畫,而是把畫本遞給對方翻看。

胡欣兒誇讚道:“畫得真好!太有藝術細胞了!可不像我,啥也不會!哈哈!”

念在對方歡快的語氣裏漸漸被同化,嘴角也不再吝嗇地裝飾着淡淡笑意。

有時候人們的友誼並不是因爲一起經歷了多麼特別的旅程,也可能只是在特別的時間和地方遇到與自己相似的人而已!

念覺得此行上山因爲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而變得有意義起來。她再看了一眼周圍環境,發現世界一派歡欣,整個自然都活潑可愛。

天仍舊藍,藍得深邃,深得使人愉悅。風仍舊吹,吹得輕緩,輕得讓人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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