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圖|蚊子與怪獸(上)


1.陳九與攝影棚

“即使拍攝的電影是限制級的,但只要是我拍攝的作品一定會是精品,我的公司絕不出爛作品,我呈現的必定最精彩的!”

年輕導演陳九一直把這句話當成自己的這句話當成一生所奉行的原則。這幾天他有些煩惱,特別是他先前出品的兩部與兩性關係和同性話題有關的電影被勒令從院線和網絡平臺都下架以後,他經營的那家影視公司陷入了危機之中。其實他的作品的口碑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只能在小衆中傳播。而這樣作品變現的能力就會受到嚴重的限制,以至於前期的製作成本都無法收回。相比起影片造成的爭議,公司的資產負債表則更容易引發投資人的不滿。陳九此時才悲哀的意識到,在這個資本逐利的時代,他自己只是一個大些的打工人,對藝術的追求與浪漫的情懷也只是年少輕狂時的夢想而已。目前的現實是,他還需要一個大一些的電影棚,以便更快速高效地推出一系列客戶定製的作品。市中心地段是想都不用想了,橫店影視基地雖然設施齊全但租金也還是太貴。而郊區這些廢棄的廠房或者倉庫倒是很理想的搭建電影棚的地點,租金便宜而且有足夠的面積和層高。只是……寒磣了點兒。

陳九搖了一下頭,彷彿想甩掉那些關乎面子之類的可笑觀念。地點偏僻些又怎麼樣?郊區廢棄廠房又怎麼樣呢?我拍的都是限制級電影,也不打算請什麼流量明星,想靠這部電影翻身,那就必須要開源節流,租金省下來的錢,可以做出更好的特效。

此時,手機響了。

“九爺,地點找到了!那地方可不好找,是我一個銀河經濟開發區管委會的哥麼介紹的,已經廢棄好幾年的倉庫,兩層彩鋼板結構廠房,層高都在5米以上,很適合搭建和架設電影棚和照明器材。具體的地點我發微信給你,這些年開發區裏面那個化工商貿城裏有些嚴重污染的企業被遷出,那地方現在沒人管理,連個倉管員沒有。”電話那一頭是他的多年老友-老童,在媒體經紀人這個領域,老童已經算是一個成功人士了。即便是動用點關係,提供點信息這樣的小事,已經讓陳九十分感激了。

“謝謝啊!童哥,改明兒還是老地方-全聚德,我請您喝一杯!”

“妥妥的!辦完這件事以後,我就要去夏威夷度假了,沒事兒別太拼命了!大頭都讓別人給掙了,把自己給累垮了不值當啊!”老童以過來人的頭吻這樣說。

無論如何也必須要想辦法找到適合的攝影地點。陳九這樣想。有的時候,很久的心中會湧出一種衝動,那是一種創作的衝動,可是,苦於沒有適合的地點,將自己的構思拍成現成的電影初稿,所以,他必須得趕快找到這樣一個地方,便於馬上開展工作,這樣才能施展自己的才華。

他看着那個微信標誌的地點,突然想到了自己與那個地點,距離並不遠,只要開上高速,行駛一段時間,然後下高速,很快就可以找到。那麼還等什麼呢?現在就去好了,雖然還沒有拿到那邊的房東聯繫人的電話,但他還是決定自己先去看一看,這樣,馬上就可以作出決定,不至於浪費時間。

於是,他就孤身一人開着自己那輛從瓜子網上淘來的二手豐田車直奔目標而去。這是陳九的個性。既然有了目標,就馬上就去完成它,不要有一絲拖延。

利用手機地圖終於導航到那個地點-M41區b座,他發現那是一排外觀類似的彩鋼板結構雙層的廠房。這裏真可說是鳥不拉屎的地方, 沒有人帶路,他徑直走了進去。

偏僻安靜的地方也好 ,至少沒有太多外界的干擾 ,可以讓他靜下心來工作 。

也許可以這樣說吧,他一直在尋找什麼東西,一種最最簡單的快速製作一部優質電影的方法。

陳九一直是一個很特立獨行的導演,他的想法是前衛的,他拍出的作品也是獨特的,他那種對自由精神的狂熱追求的風格在行業內也算獨樹一幟。

很多專業人士都對他的作品讚譽有加。但是。投資人可不這麼看他,他們可不管什麼藝術和情懷,他們看到的是賬面的盈虧,他們更關心的是資產負債表上的盈餘,這就是現實。資本是逐利的。它可不會給任何一個無法賺到錢的導演開綠燈。陳九有時會想起自己導過的一部電影 ,他與投資人爲了片中情節起了衝突。

“這個女人出浴場景用了長鏡頭 ,而且還是正面全*裸 ,這怎麼可能過審?必須刪掉 !”

“這是最重要的場景 ,有了它情節才完整,絕對不能去掉!”

“那就打上馬賽克吧。”

“這裏沒有一絲色情 ,那樣做的話她那種純真的美就完全喪失了! ”

“你……,停下別拍了 !影片要是不能上映 ,一切都是白搭!”

回想到過去的那些事,看看眼下的際遇。陳九搖頭苦笑了一下,像是一種自嘲 。資本是逐利的,這能怪人家嗎?

2、意外

這一片區域實在是太荒蕪了,陳九沒有看到任何管理人員,他徑直走進了那座空蕩蕩的廢棄倉庫。然後打開了燈。倉庫單層的高度達到了五米以上,一整個廠房大約有1000多平方米。他對這個面積非常滿意,他的拍攝器材要求層高必須在五米以上。

這樣就可以安裝兩個明亮的頂燈,並且有足夠的高度進行佈景,甚至吊個威亞什麼的,也都沒有什麼問題。最關鍵的是,足夠大的面積可以分割成多個區域,就可以更有效地協調各個場景的拍攝工作,更快地完成拍攝任務。他內心這樣盤算着。嗯,這裏是化妝間,這裏可以隔開,作爲休息室,這裏是接待室。此時,他的頭腦中已經大致構思出了一副大攝影棚的藍圖。

此時,不經意間,他把門一關,而就是這個細微的動作,將讓他在之後的48個小時內都後悔不已。金屬防盜門沉重的關上了,把他鎖了在裏面。

這是一道特殊的防盜門。問題是對外防盜,對內也要用密碼才能打開。而這個密碼沒有人告訴他。他居然能進得來卻出不去。這下子陳九可算是急眼了。他把手往兜裏伸去想取出手機。猛然間,他想到他把手機落在車上了!

居然被一扇門困在一個殘破的倉庫裏。而現在連手機-這個唯一與外界溝通的工具也都沒有了。陳九幾乎抓狂,他使勁砸門,卻毫無用處。他不斷地呼救,但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也沒人會理他。這時他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的草率,後悔沒有預先通知當地的聯繫人把這裏安排好然後再過來。

轉過身來,陳九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已經接近傍晚了,晚上氣溫會很低,那時他該怎麼辦?在這裏過夜嗎?倉庫的角落堆放着一疊的貨物,他仔細看了一下。竟然是一堆石棉布料,石棉是一種耐火材料,卻不知爲什麼會被丟棄在這裏,也許是運輸成本問題導致被物主丟棄。也許,晚上最寒冷的時候這玩意還能派上用場。

夜幕還是降臨了,陳九仍抱有一絲希望,他覺得這片區域晚上應該要限電的。當電源斷開的時候。那個智能鎖是否也可以被打開?可是還是令他失望了。智能鎖似乎自帶供電電池,還是無法被打開。在這寂靜的倉庫中,夜間停電後又沒有了照明設施。簡直太糟糕了!

繼續用一根木棍敲打着門和被那些被鐵條從裏面焊死的窗戶,陳九儘可能地弄出點聲響。他希望有路過的人能夠注意到他。可惜。這個廠區被廢墟的太久,估計除了幽靈,誰也不會來這裏。寂靜的夜晚,風在窗外吹過,發出很奇怪的呼呼的聲響,讓人不寒而慄。這時,背靠着那堆石棉布料,陳九想起了自己接到的一個單子。那是一個受人委託的科幻題材的電影。故事中穿插着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故事,而且故事發生的場景是在外太空。他構思過這樣一幕場景-男女主人公在失重的環境下激情熱吻,而後便開始做不可描述之事……迷迷糊糊地,一種嗡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哦,那是一隻蚊子!

此時,陳九感到身體有些不適。他已經有八個小時沒喫沒喝了。自己會不會在這裏被餓死渴死?在這個幾乎封閉的空間裏,居然只有一隻蚊子與他相伴。現在是冬至時節,晚上天氣很冷,四周乾燥又缺少植被,一隻能越冬的蚊子也算是很稀奇的。

那隻蚊子開始叮他的手臂。沒事兒,小傢伙,放心喝吧!陳九生怕傷到這個小生命,還特意減少了肢體的擺動。飽餐之後,蚊子歡快地拍動着翅膀在他耳邊嗡嗡叫,彷彿在用歌聲和舞蹈作爲回報。

在飢餓和疲倦的影響下,陳九的意識有些模糊了。但耳邊卻能清晰地聽到那蚊子在唱歌。恍惚間,他彷彿去了另外一個時空,有了全新的感知與體驗……

3、公元2350年  銀河系天狼座星雲

“雯”號星際探測飛船正在以1/10光速飛行。在到達目的地前,它必須開始減速,飛船的重力場引擎可以在沒有過載的情況下很快減速,當速度達到13公里每秒時,常規的核聚變引擎開始啓動,用於繼續減速助推並給主電池充電。這個時候,飛船內部產生了過載,但是,這樣的過載被控制在人類可以忍受的範圍內。飛船的主控電腦顯示出來的航行任務清單,在過去的80多年來一直沒有變。

目標:天狼星系M41b星

距離:一億公里

任務狀態:正穿越星雲,即將抵近目標觀察。

光學顯示儀上投射出這樣的信息,儘管這信息不會被任何人看見。 AI控制的這個小型探測飛船,一個女宇航員還在冬眠艙中休眠。小型飛船的內部寬敞整潔,主控制室內,一切需要由人類操控的設施都暫時被隱藏了起來,似手只有飛船AI在發號施令。但是,人類的意識仍控制着飛船。

“主人,我們找到它了,就是這顆白矮星!”

“嗯,從地球出發到現在過了多久?”

“一共是81年,按地球的計時方式 。”

“那我的身體可以被完全喚醒了嗎?”

“還不可以,我們還不瞭解那個星球,人類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那樣的環境,所以您現在的狀態仍然是一種量子態,同飛船的計算機融合在一起。我將依據人工智能體的法則接受您的一切指令!”

這個時候,飛船距離那顆白矮星已經很近了,飛船感應到了那白矮星強烈的引力場。同樣是恆星,白矮星雖然不像太陽那樣的紅巨星能發出巨大的光和熱能,但它的質量密度大,它的引力彷彿可以把靠近的一切都吸進去。

“雯”號飛船小心翼翼地調整速度進入了環繞白矮星飛行的軌道,成了它的一顆微型的行星。此時,她看清了這顆星球的全貌。

這個時候,有強大的電磁波從外部傳來,它蘊藏着複雜的訊息。飛船的計算機立即開始運作,並且根據訊息自帶的解譯系統,很快將信息翻譯了過來。

“真是有趣,這是多麼原始的文明造物啊!你們來我這裏有何貴幹呢?”

“我們是……”飛船的主人正要回答,誰知道又被另外一陣狂暴的信號擾動。

飛船的AI系統立即開始報警,飛船的系統數據庫被入侵了!

過了一會兒,最強烈的信號擾動結束了,有一種聲音在飛船的內部迴響,莊嚴而又深沉。

“我剛纔已經檢索了你們所有的數據庫,掌握了你們所有的語言和知識。你們的確是一個低端文明,你們能來到這裏真是很不容易呢。”語氣中不知是嘲笑還是敬佩。

飛船的主人憤怒地提出了抗議。

“你好討厭!就這樣魯莽地闖進來,還把人家裏裏外外都看了個遍。低端文明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能找到你嗎?哼!別瞧不起人。”

“哦,我想起來了!您是個女孩,在地球上的名字叫曉雯。而這個飛船就像是……你的閨房。這樣的話我應該道歉。哈哈!”對方居然已經能分析地球人類的心理狀態,而且能馬上識別出飛船主人的名字性別。這種程度的學習能力,讓飛船女主震驚。

“我就叫你雯吧,這是這艘飛船的名字,它是你的另外一個軀體。”他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聽起來富有磁性,像是一個暖男大叔在打量着一個未經世事的小蘿莉。

雯點了點頭,她無法確定對方是否是善意的文明,但至少目前爲止還不是惡意的。既然已經到了這裏,並且確知這顆白矮星上有智慧生物存在,那就一定要探查到底!

“我想知道,你,或者你們是否就居住在這顆白矮星上?你們是一個羣體還是一個個體?”好奇心促使雯開始發問了。

“我是一個個體,是寄居在這顆星球上的一個生物。我並不是從這顆星球上被孕育出來的,而是來自其他的星系!”那聲音不緊不慢地回答。

“實在是太神奇了!宇宙中竟然有這樣的生命形態,那您的身體在哪裏呢?我又該怎麼稱呼您呢?”雯感到十分興奮,像是一個航海者發現了一片新大陸。

“你可以稱呼我爲九先生,原因嘛……我是我的主人第9個守護天使,並且是成功地完成9999個任務之後,被主人安置在這裏的。所以9這個數字對我來講有特殊的意義!注意,我是根據你們的語言系統和文化傳統,在用你聽得懂的語言來解釋這一切,實際的情況要複雜的多。”

“哦,是這樣啊!原來在你之上還有更高級的文明存在呀!”很明顯,這個回答讓雯大喫一驚。

飛船的外側感應器忽然發現白矮星表面浮現出一個巨大暗黑色標誌,那個標誌外形類似於人類的手掌,更爲詭異的是,它還在有節律的擺動。

“”看見了嗎?那是我身體的一部分,現在化爲一個人類的手掌在向你招手呢!”

“長度足有5萬公里的手掌啊?您的身體像是液態的,可以隨意變形,甚至可以掌控這顆巨大的白矮星的運行方式和發出信號的層級。太神奇了!”雯發出由衷的驚歎。太陽系的人造衛星獲取到的上那些十分不尋常的觀測數據,是吸引她來到這裏的最主要原因,現在謎底就要被揭開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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