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苦旅|白鯉魚

我家裏的客廳裏擺着個很大的玻璃魚缸,裏面有幾條錦鯉。有時我覺得它們是客廳一道美麗的風景,所以時不時的要照顧一下,比如清洗過濾器,定時投餵魚食等等。特別是季節更替導致水溫會變化快的時候,還要注意開着恆溫棒。(錦鯉對溫度變化極其敏感。)

那幾日恆溫棒壞了,同時福州又遭遇入冬以來最陰冷的天氣,夜間的低溫導致我損失了幾條魚,連水下的那隻看似強悍的黑色清道夫魚都暴斃而亡。不得已,只能再從某多多上網購了。包裹到後我打開一看,一共有黑、白、花三色各一條鯉魚,還不錯,都活着!然後按照規程操作,過水、入缸!(笑)

過了幾秒鐘,我就發現了問題。白色的那條鯉魚扭動了幾下身體,然後側面朝上浮起。身體僵直,只有嘴和魚鰓在動。我把照片發給了賣家,對方簡單地回覆:“這條不行了,它經不起折騰。”然後立即返還了這條魚的貨款。(捂臉)

的確,在商家眼中,爲避免差評,那只是一件可以處理掉的不合格商品。接下來怎麼辦呢?通常只能把它撈起來,拿個餐巾紙包一下,然後把它丟進垃圾桶。

等一下!它的嘴巴和鰓都還在動,就像一個垂死掙扎的人,還在努力的呼吸着。身體時不時扭動一下,彷彿還想掙脫死神的魔爪。眼睛還時不時轉動,似乎想告訴我:“我想活!”(捂臉)

好吧!好歹也是條命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手頭上剛好有治療魚病的藥物,姑且就把死魚當作活魚醫吧。

接下來我是按照網上搜來的教程操作的,請讀者切勿隨意模仿。(吐舌頭)

我先取來一個透明塑料桶,在裏面盛滿了純淨水,然後′打氧氣。之後,放入抑制魚類炎症疾病的黃藥,並放入石塊和少量海鹽以及一粒土黴素片。在藥粉溶解後,我把那隻垂死的白色鯉魚移入這個容器。這就等於是在給這條病魚做藥浴治療。(微笑)放入白鯉魚後,我讓它靠近魚缸,透過透明的缸壁它可以看見同類在遊動。也可能激發它的求生欲。過了一會兒,它就開始活動了,我明顯感覺它正在努力運動以恢復身體平衡。然後,努力潛入水中,浮起,再潛入。我敲着桶壁鼓勵它,希望它抓住這一線生機。

它的鰓在不斷過濾出水中的氧氣溶入自已的血液中,同時,水溶性藥物也快速進入它的身體,幫它消減着體內的炎症。我一直開着氧氣並觀察着它的變化。幾個小時後,它的身體姿態正常了,還不時朝大魚缸方向遊動,似乎想去那更寬廣的天地與同類共舞。又過了幾小時,它開始進食了。

搶救成功了!我心中竊喜,於是將它又移入大玻璃魚缸中,它潛入缸底遊動起來,輕鬆繞過那幾株多彩的水草,甚至開始四處覓食。

入夜,我有些失眠。用智能音箱播放佛曲《心經》,王菲那清麗脫俗的歌聲飄入耳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恍惚間,眼前出現一道白光,一頭白色的巨大生物赫然出現在眼前。是它!全身雪白,鱗片閃着光茫,身體懸在半空中,魚鰭和魚尾優雅地擺動着。

這條鯉魚成精了!但我心中居然毫無畏懼,而是伸手去摸了它的頭。然後,那魚居然開口說話。

"我來說聲謝謝你!但是……我,就要走了。"那像是一種女童弱弱的聲音。然後,白鯉魚的身體瞬間化爲白煙散去,最後現出一個明亮的光球,它穿過窗戶,掠過房檐,在暮色微光中向天際飛去。

我驚醒,牀頭的智能音箱還在唱着童聲的歌謠,“我要說謝謝你,因爲有你,世界更美麗……”奇怪,今天的鬧鐘鈴聲怎麼改了?

我頓覺不妙,立即起牀查看魚缸。果然,它死了!肚皮朝上浮在水面,像一片懸在半空中的白羽毛。它畢竟還是太虛弱了,以致根本無法適應新的環境。藥物治療也只能換來它短暫的迴光返照。但是,短暫的生命畢竟也是生命嘛,我只能這樣自我安慰。

智能音箱中播放着新聞,俄烏衝突正在升級,戰爭的死亡人數在不斷攀升。我的心中此時掠過一絲悲哀的思緒。人類啊!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有時,他們會對一個哪怕很卑微的生命產生憐憫,並施以援手;有時又污染環境,導致成千上萬的物種滅絕;有時,爲了一個體育盛會齊聚一堂,手拉手高唱和平的聖歌;有時又互相仇視,爲了利益或信仰的差別就自相殘殺。(哭笑)

我撈起了那條白鯉魚,把它埋在自家的花園裏。並在它的葬身之處種上了一株蘆薈的幼苗。一陣微風吹過,那蘆薈翠綠的嫩葉彷彿在向我招手,昭示着自己的生命,看着它,我忽然領悟了那生命輪迴的道理。

天道輪迴,生生不息。那頭白鯉魚並沒有完全的消亡,它只是轉變成另外一種生命形式繼續存在下去而已。擡頭再望向天際,我心中的那一絲愁緒,已經煙消雲散。(微笑)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