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往事崢嶸 酈氏父子

京中  呂轅府

      周勃陷入了沉思:是那個動亂的年代。那天是在咸陽城下,他自己看着劉邦立馬站在軍隊的前面,一身盔甲。整個部隊猶如猛虎一般俯視着咸陽城,所有人歷盡艱險,甚至盔甲的血跡還來不及清洗,厲兵秣馬,都只待他一聲令下。只是此刻,誰也看不清他的臉。周勃也不知道劉邦此刻想着什麼,只是隱隱覺得劉邦對這固若金湯的城池,根本不放在眼裏,他不知道劉邦哪裏來的自信。

      項羽也快殺來了,對於先入咸陽爲王!周勃怎麼也想不到秦王子嬰會降,只是後來知道軍隊平穩的進入了咸陽。那時,整個軍隊在享受咸陽這個戰利品,自己也百無聊賴的在城中游蕩。而這個時候,有一車架逃亡。自己率兵追擊,想要擒回逃者。

      說來也奇怪,那車架只顧四下奔逃,自己率兵擒拿,等追至一處村落,卻也沒了蹤跡。那村落蕭條無人,不過須臾就找到車架和逃亡的一行人。他下馬看了看,他望了望遠處塵土飛揚,旌旗上赫然是‘項’字。周勃在馬上遠眺,遠處就是項羽軍營,這一行人入了軍營就不見了。

      他看了滿地屍體,突然,他覺得遠處有異樣。他讓兵士去其他地方探查,自己往那異樣處尋去。有一處凸起,他翻開覆蓋的兵士屍體。而然就是一口枯井,井下一聲驚呼,他便知是一名女子。他向下望去,女子戎裝,卻不失嬌柔之美。他尋來繩索,將井下之人救起,也不多言,自己平生不殺女人,許了金銀,牽來馬匹,讓她自己逃生去吧。

      只見女子滿臉英氣,喝了一口水,緩緩說道:“我知你是劉邦麾下週勃,今日你救了我,我自然不會虧欠於你。”說罷,掏出一塊黑甲,遞給自己。這塊黑甲,竟是玄鐵,通體黝黑,背書一個“影”字。周勃詫異,女子說道:“日後,在你危急之時,定有一個喚做‘三爺’的人來找你,助你功成名就!”那女子翻身上馬,接着說道:“劉邦自會稱帝,這天下也定然會盡歸劉氏。良弓藏,走狗烹,日後若有人屠戮功臣,我亦保你不死!無論如何,定保你平安終老!”說罷,揮鞭揚長而去……

      呂轅見周勃依舊沉迷,怕其深陷其中,便多喚了幾聲:“太尉大人?”周勃一愣,尷尬笑道:“三爺見笑了,老夫年紀大了,有時難免容易癡想。”呂轅笑道:“無妨!無妨!大人說笑了!”周勃點了點頭道:“老夫心中諸多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呂轅知他心中困惑,如若不解,怕是會害病。呂轅道:“太尉大人且說來,只要能說,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周勃想了想道:“三爺相助劉氏,是何緣故?”呂轅緩緩道:“母親遺願,劉氏仁慈,能治天下,如此而已。”周勃又道:“三爺爲何呂姓?怎麼會同太后……”呂轅笑道:“在下無奈,承襲母親之託隨祖上姓氏,父親不可於太尉說起,待日後有緣,自然知曉。當今太后,卻是在下姑母,是在下母親的同胞姐姐!”

      周勃一驚,冷冷道:“那你爲何不相助於呂氏?而且劉氏?”呂轅道:“姑母先前不也是相助劉氏?只是後面道有不同。呂雉與我,近有弒母之仇,遠有祖上遺志!在下自然不能與之爲伍!”周勃點了點頭,也知不好深究,想了想道:“三爺如此用心力保老夫無事,老夫對於三爺所託之事,也必然不會推託。老夫只待三爺一聲令下,定會盡心竭力!”

      呂轅起身作揖道:“如此,還是有勞太尉大人了!”周勃起身回禮道:“三爺如此客氣,老夫這便回府隨時聽候召令。此番叨擾了,告辭!”呂轅喚了御林,交代護送太尉回府……

      袖中此刻已然回來,呂轅送周勃至院中,正好與回來的袖中遇上。呂轅看了看袖中道:“還有一事,你同仲夏一起去辦。”呂轅想了想,說道:“你連夜去趟酈府,將酈商給我擄回來。交代仲夏,同酈寄言明,切不可壞了大事!”袖中單膝跪地道:“謹遵令!”

      呂轅見仲佑進門,說道:“仲伯,喚家裏的黃三癲來一趟。酈商聽聞有一頑疾,遍尋名醫不可治,想來三癲應該有興趣!還有,回屋取上秦門家酒,屆時酈商來了,喂他一次,讓他知曉,咱們並不會害他。”仲佑點頭道:“瘋子向來只醫疑難雜症,再說,又是三爺召喚,定然會來。”


京中  黑陌府

      十字越過黑陌府的院牆,而前去了藏折府,卻尋不了人。他弄不明白原委,只能前來尋黑陌。黑陌在堂前喝酒,聽得院中異動,吼了一聲道:“誰!”十字聲音有些沙啞,冷冷道:“我……”

      黑陌見一人跳躍到堂前,定睛一看,赫然就是十字。十字疲憊,尋了一處坐下,此刻少了竟有六分精神。黑陌立馬喚來僕人道:“備些酒食,我與大人有話說!”十字也不客氣,見桌上有酒,仰頭喝了起來!

      黑陌前有袖中告知,心知肚明,卻也假裝驚異道:“兄長,何至於此?”十字冷冷道:“藏折要我挾灌嬰,而令全軍,奈何呂轅用計。沒想到功不成,反被擒!”十字見僕人上來肉食,抓了一塊肉,滿咬了一口!咀嚼不過幾口,狠飲了一口酒,囫圇吞下了。突然想起什麼,接着說道:“藏折不在府中,此行何處?”黑陌搖頭道:“他無處尋你,便攜黑甲出去找你!你若快一日回來,他便還在,此刻,怕是奔赴在去往齊地的路上了!”

      十字一驚,塊肉一扔,本欲奪門而去。忽然又想到什麼,緩緩說道:“藏折此去可有何交代?”黑陌便將同藏折商議的‘留呂產,謀呂祿’的想法同十字交底。十字點頭,亦表示贊同。十字看了看黑陌,低頭深思,緩緩說道:“立即修書,遣黑甲送達齊地藏折。我已無事,速回。”

      十字走到院中,想到共謀之事,便問黑陌道:“我新傷歸來,呂祿之事,還是由你去辦吧!至於怎麼辦,一切在你。”黑陌此刻也隨十字走到院中,點點頭道:“十字大可放心,此事我親自去辦,定然誤不了大事!”十字作揖道:“如此有勞黑陌了!”黑陌想了想道:“你此去,定要好好調理,待到藏折歸來,定有要事要你去辦。”十字也不多言,就是點了點頭,踏步上了院牆遠去……


京中  酈府

      袖中同仲夏臥在門前屋脊之上,望着堂內一應人等,卻不見酈商。忽然,遠處一車架由遠至近,袖中料定那是酈商。輕聲同仲夏說道:“小公子,你看好了,守住這裏,我去拿下那個車伕。我輕功好一些,小心敲暈那個車伕,把那車架直接引到府上。”

      仲夏望了望內堂,有些不服氣道:“姐姐休要欺負我,又是這望風的活。”袖中不由分說,笑道:“小心待着!”仲夏還想要爭辯,卻見袖中腳下輕踏,瓦片居然沒有一絲聲音,也不見半分偏移。

      袖中空中甩出鐵蛋子,打在車伕脖頸上。車伕悶哼都來不及,身子還未傾斜。只見袖中躍到一側,甩出鐵鏈,鎖住車伕半身。用力向上一提拉,車伕躍起,被甩到暗巷裏。仲夏看得驚異,都有些呆滯。袖中輕踏幾步,追上車架,輕輕落在車伕的位置,駕起車來。

      酈商在車架裏打盹,車伕落地聲音沉悶,酈商驚醒。風捲起圍帳,他見有人坐車駕馬,以爲是幻聽,便靠在一側,又打起盹來。此刻酈寄見父親晚歸,便出了院落,想要出門打探。仲夏望着袖中遠去,還在詫異。若不是院中僕人喊了一聲:“少主人!”自己還沒察覺。心中暗道:差點誤了大事!

      仲夏翻落院牆,緩緩往酈府大門走去。酈寄推門而出,同門口衛戍兩人寒暄過後,望了望黝黑的巷子,卻不見熟悉的車架。仲夏緩步向前,出現在酈寄的視線裏。酈寄以爲是路人,還在詫異,只見仲夏緩緩向前,到了酈寄跟前,作了作揖道:“公子,可是在等你那老父親?”

      酈寄一驚,冷冷道:“這位公子,何故有此疑問?難道是……”仲夏點點頭道:“公子的老父親可是有頑疾在身?”酈寄疑惑道:“卻是有常年積鬱頑疾!”仲夏接着說道:“可是夏夜痛不能眠,寒夜膝蓋猶如錐針刺骨,無法入睡?”酈寄又是一驚,緩緩說道:“先生如何得知?”

      仲夏點了點頭,說道:“公子不必擔心,在下家中小主人,門下有一神醫。天下頑疾,無出其右,在他手上,定然能解!”仲夏想了想道:“此刻公子父親已然在府上同我主人同飲,如若公子不嫌棄,何不隨我同去?”

      酈寄心道:此人挾我父親相邀,定有所圖謀。事關父親性命,不可兒戲,且隨他前去,看他作何行事。酈寄心也不安,嘴上卻道:“還請稍後,我去院中牽馬,再與你一同前去!”仲夏笑道:“尚可!不過到得府上,須言是府上主人舊友。其餘,切不可多言!”酈寄道:“一切聽從足下安排。”

      酈寄進了院中,藏下一柄短劍於袖子當中。拉了快馬,出了門來,仲夏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寒夜霧起,只見二人漫步,進了那黝黑的深巷……


京中  呂轅府

      袖中駕着車馬,已然到了呂轅府門外。呂轅本就在院中,聽得牆外馬蹄聲作,便去了門口迎候。

      車架一停,酈商本來顛的習慣,此刻車架不動了,便醒了。以爲是到了,見今天無人翻開圍帳。心道:這新聘的車伕,竟是如此不懂規律!想罷,便伸手翻開圍帳,卻不想,門外竟不是熟悉的地方。再看車伕,哪裏還有人影。只見有一府門,府門前站着一個少年,身邊是一個黑甲兵士。

      呂轅作了作揖,緩緩說道:“深夜邀酈大人前來,還望恕罪!”酈商有些疑惑,緩緩說道:“你是何人,邀老夫前來,所謂何事?”呂轅咧嘴一笑,緩緩道:“老先生莫慌,在下同小兒是舊友。聽說老先生身有頑疾,而我恰好同江湖有名的神醫黃三癲是舊友,故在下願意略盡綿薄!”酈商知道兒子喜好交友,卻也放下戒心道:“哦,是小兒舊友啊,哎呀我這常年頑疾也甚是折磨人,如此,有勞小先生費心了。”

      呂轅饒有趣味的望了望遠方,想必仲夏已然在路上了吧,他看了看酈商道:“酈老何不進廳堂相敘?此番夜深露重,切不可再壞了身體!我已備下酒食,乃是神醫自釀好酒,不可多得。喝罷,延年益壽,且對酈老的頑疾頗有好處!”酈商哈哈一笑,點頭說道:“如此甚好,前頭帶路。”呂轅進了廳堂,同仲佑點點頭,想必此刻已備好家酒,也定能讓酈商見得功效。

      二人坐罷,飲了許多。酈商只覺身子暖和,同其他酒也大同小異。只是過了須臾膝蓋之處果然不再疼痛,他活動了一下筋骨,甚至比五年前還要靈活。閒聊知道呂轅姓氏,酈商也不再客氣,自己同呂氏交好。兒子亦是如此,自己此刻早就放下心來,酈商笑道:“妙哉!呂公子此酒竟然如此精妙!即是解了酒癮,又是治了頑疾!”

      酈商還不過癮,仰頭又喝了一杯,接着說道:“如此好酒,真是世間少有啊!呂公子,既然你是犬子的好友,那老夫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呂轅笑道:“酈老不必客氣,您說就是!”酈商點了點頭道:“呂公子敞亮,那恕老夫直言了。如此好酒,老夫想帶它幾壇回去,不知呂公子意下如何?”呂轅笑道:“酈老果然性情中人!至於這酒嘛,”呂轅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看到酈商鎖眉,接着說道:“這酒是神醫黃三癲自創所釀,別說是幾壇了,日後我定然月月送往府上!只是……”

      酈商本來喜笑顏開,被呂轅一個只是給噎了回去。連忙道:“只是如何?”呂轅道:“這酒還需神醫自己來釀,需要些時日。我這幾日邀他來京敘舊。聽得酈老這頑疾,便有心尋他一同替您看看。在下想邀酈老在府上多住幾日。琅邪王劉澤此刻也在府中,您同他定然也是舊友,也可同王爺敘舊!”

      酈商笑道:“王爺也在府上?如此,求之不得!還要多謝呂公子了!我們這一把老骨頭,不僅是借貴寶地相聚,還要徒耗公子酒食,哈哈哈……”呂轅擺手笑道:“無妨!無妨!”


                        (本章完結,來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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