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微光照夜明

“遇見你只是個偶然嗎?”謝靈兒站在窗口,望着暗夜裏這座城市中璀璨的燈塔,思緒不可抑制地蔓延……

“小靈兒!別忘了我們的約定!”那個有着溫暖笑容的男子,回頭,衝她眨了一下眼睛,消失在小村盡頭。

多少次沉醉在這樣的夢境裏,謝靈兒恨不能一瞬間長大,長大了就可以來到他描繪的這座城市,看一眼他口中念着的燈塔。

【一】

其實那天被壞孩子扯着頭髮欺負的情景,早已經在記憶裏模糊,謝靈兒只記得自己被時常欺負的原因是自己沒有父母,她是被唯一還在乎她的瞎眼婆婆撿回來的。

面對那些壞孩子的嘲笑和欺負,她早就忘記了反抗,也忘記了哭泣,因爲她知道反抗和哭泣,只會增加那些欺負她的孩子們的樂趣。

她能做的就是像木偶一樣,承受完那些壞孩子的拳腳,然後無視那些傷痛,若無其事地爬起來走掉。時間長了,或許他們自然覺得沒意思。

可這一切因爲那個男子的突然出現,發生了改變,謝靈兒清晰地記得他對那些壞孩子說:“以後,我再看見你們欺負人,後果就像這根樹枝一樣!”

說着一伸手,他手裏那根看起來很粗的樹枝被“咔”地一聲折斷。那些孩子們嚇得立即做鳥獸散。

謝靈兒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嚎啕大哭起來。等她哭累了,才聽到那男子聲音溫柔地說:“別怕,小靈兒,我叫林玉峯,你可以叫我叔叔,我是來幫你的,以後沒人會欺負你啦!”

說完,牽起謝靈兒沾滿泥土的小髒手,把她送回家,打來水,細緻地幫小靈兒洗了臉和手,還有頭髮,最後還給謝靈兒紮了一個好看的辮子。

看着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破鏡片裏,照出那個乾淨漂亮的自己,謝靈兒第一次知道,原來還可以有這樣的謝靈兒。

“小靈兒,要學會!以後都要這樣照顧自己,知道了嗎?”林玉峯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教謝靈兒自己梳頭髮,直到她熟練,他才起身。

“哥哥,你還會來看我嗎?”謝靈兒預感到他要走了,第一次開口對他說話。

“爲什麼不叫叔叔呢?”林玉峯顯然沒想到她會開口,愣怔了一下,才笑着問道。

謝靈兒低着頭,手不知所措地揪緊衣角,她只想叫哥哥,因爲他看起來沒那麼老,因爲她看到過村裏那個小蘭和別人吵架時,經常會說回家找哥哥來收拾你們。所以謝靈兒很羨慕。

見謝靈兒半天不說話,林玉峯輕撫了一下小靈兒的頭說:“好,你願意叫哥哥,就叫哥哥吧!”

後來連着幾天,林玉峯每天都會來陪謝靈兒,有時候教她畫小鳥,有時候教她唱歌,有時候給謝靈兒講自己的城市,講那裏的燈塔會在黑夜亮起,會讓找不到路的人,藉着那燈塔的光,奔赴遠方或者從遠方歸來。

“哥哥,你還會來看我嗎?”每次謝靈兒都貪婪地希望,這溫暖能再延長一天。

“如果小靈兒好好讀書,可以去哥哥的城市找我啊!”林玉峯知道他不得不告別了,因爲對這次資助幫扶的對象有了瞭解,他才知道怎麼更好地幫助她們。

他步入社會第一個月的工資,選擇資助給這個貧困的女孩兒,因爲他從她身上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命運。

所以他要把這份溫暖傳遞下去。

“那如果我考全校第一,哥哥就來看靈兒好嗎?”謝靈兒眨着大眼睛,充滿希冀的光。

“好,哥哥答應你,每學期都會來驗收你的成績,一定要加油哦!到時候你也有機會看到城市裏的燈塔!”林玉峯想到未來,爲今天的決定感到興奮。他終於可以儘自己的力量,去幫助別人啦!

【二】

或許他們都沒想過,這一幫扶關係可以持續很多年。

持續到那個稚氣的小女娃,尋着他的足跡,一路追趕,考入他所在的城市,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玉峯哥,你來接我吧!”當謝靈兒無意得知,這個非親的哥哥,因爲一直資助自己,耽誤了成家,自己就悄悄做了個決定。

在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燈塔前,謝靈兒認真地看着地磚上投下自己曼妙的身影,良久才鼓起勇氣,直視林玉峯的眼睛,認真地說:“玉峯哥,等我畢業,我就嫁給你!”

“小丫頭,說什麼傻話呢!”林玉峯想像小時候一樣,輕撫一下謝靈兒的頭,可突然發現,面前的女孩兒已經高過了自己的肩膀。

手停在半空許久,終於收了回去:“小靈兒長大了!但你記着,哥哥不需要你報答,更不許你用這樣的方式。我只希望你將來有出息了,可以把這份溫暖傳遞下去!”

可謝靈兒要怎麼訴說呢!她能告訴他,那些暗生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並不全是因爲報恩嗎?

曾幾何時,他早已成爲她命運中的燈塔,指引她在暗夜中前行,那溫暖的微光,是她戰勝磨難,走到他面前的勇氣啊!

“不管!反正你等我畢業!”謝靈兒小聲地自己嘀咕完,看着聳立的燈塔,轉移話題說:“這燈塔,真可以指引丟失的孩子回家嗎?”

“會的!只要燈塔亮起,哪怕只有微光,也可以給人溫暖,像回家一樣!”林玉峯絲毫沒察覺謝靈兒的情緒異樣。

只是,以後的日子,謝靈兒時不時地會闖入林玉峯的生活,讓林玉峯終於察覺這小丫頭在燈塔下說的話,可能是真的動了情。

這個認知讓林玉峯有些始料未及,他一直把她當孩子,他不可能讓她在這份錯誤的感情裏越陷越深。

可是他太瞭解,這樣的孩子有多敏感,他相信她只是年少懵懂,她會想明白的,所以他最終選擇了離開這座城。

“小靈兒已經長大,相信你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是時候了,哥哥也要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在力所能及的時候,把溫暖傳遞下去!”看着林玉峯留下的短信。

謝靈兒明白,這一次,他是真的不會再回來看她了,但這座城中的燈塔依然還會照常亮起。

【三】

至此後,謝靈兒常常會做相同的夢,也常在夢醒時,站在窗口望着那座高聳的燈塔發呆。工作之餘,在睡不着的夜裏,謝靈兒迷上了寫網絡小說。

她回神兒,打開電腦,把他的好統統寫進她的角色裏,今天突然收到一個忠實粉絲的郵件,點開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正是林玉峯,只是他身邊依偎着一個女人,笑得一臉幸福的模樣。瞬間擊中謝靈兒的淚點。

哭過之後,謝靈兒終於釋然。“把溫暖傳遞下去,玉峯哥,我懂了!”謝靈兒把最近一部小說的悲情結局改了又改。

那些晦暗悲傷的文字,最後變成了:“遠方的燈塔依然明亮,它在指引我回家的路,如果有來世,我做你的女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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