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養的貓

爺爺是個極愛乾淨的人。

每天早上起牀,他都要拿着一把大掃帚從堂屋的門檻兒開始掃起:“嘩啦、嘩啦——”一聲聲一陣陣,從門口一直掃到屋後。所過之處片葉不留,一根草刺兒也不能留下;偶爾有一兩根稻草從大竹掃帚縫裏偷偷溜出來,本想做個漏網之魚。可爺爺掃完之後,還要揹着手在場院裏遛上幾圈,看到漏網之魚起便彎腰撿起,從不放過一草一葉。

爺爺養了兩條狗,這兩條狗都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是村裏的土狗。一條黑白相間,一條純白色,可偏偏在眼睛上方有兩個小黑點,真真的四眼狗。爺爺說:“家裏房子多,只有咱們兩個老人住着,空得慌。養兩條狗,看家護院應個聲,有點倚仗。”

那兩條狗也厲害,別看它們每天趴在窩裏一動不動,只要一有人經過必齜牙咧嘴狂吠不止,甚至連我這個不經常回去的家裏人也不放過我,我每次回家,一進院門它就上躥下跳,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爺爺非常喜歡這兩條狗,每天好喫好喝的伺候着,燉了排骨兩條狗比他們兩人喫的還要多。冬日曬太陽的時候,這兩條狗就窩在他腳邊,半眯着眼睛,偶爾動動耳朵,甩甩腦袋,原來它們在聽爺爺講過去的事。

爺爺喜歡狗,卻尤其討厭貓

貓對於乾淨的人來說,是一個不能容忍的存在。它們爬牆上樹無所不能。輕輕一跳,便能跳上飯桌,躍上竈臺;你稍不注意,它還能鑽進你的被窩裏趴上半宿。這些都是個爺爺不能忍受的。最不能忍受的是老貓生產的時候更加任性,稍不滿意,便扁叼起自己的孩子,不知道藏到哪裏去了。爺爺說不操那個心。

空空的老屋,四間正房,三間廂房,兩個老人,兩條狗相安無事,日子平靜無波。可忽然有一天屋裏搬來了一羣新住戶,幾隻老鼠。起初只有兩隻,這兩隻老異常肥大,像剛從地裏拔出來的大個兒蘿蔔,滾圓肥厚,他們拖着長長的尾巴在屋子裏招搖,順着牆根兒出來散步,這兩隻小眼睛滴溜溜亂轉,看着外面的動靜。

半夜爬上飯桌,啃了饅頭不說,還留下幾顆老鼠屎。最氣人的是它們還鑽進衣櫥裏啃壞了奶奶捨不得穿的皮草大衣。

爺爺把兩條狗拽進屋裏準備抓老鼠,可這兩個狂妄的傢伙,看到老鼠連眼皮都不帶擡一下的,絕不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過了幾個月,老鼠家族迅速繁衍起來:一窩,兩喔,三窩……白天還好,一到夜裏老鼠們整體出動,啃壞了所有的兩糧食口袋,在牆根底下留下許許多多的大便。這還不算完,它們把天花板當成了它們的運動場,“嘩啦啦”跑過來,“刷刷刷”,跑過去,撞到一起,“咚咚咚咚”打幾個滾,突然好像又打起來了,“吱吱吱吱”叫喚,整夜不停歇。

奶奶因爲腦溢血神經衰弱,覺就少,再給老鼠一鬧,頭痛欲裂,根本睡不着覺,這日子沒法過了。

買老鼠貼吧!爺爺信心滿滿。買了兩個老鼠貼放在牀底,可老鼠呢,彷彿有神靈性似的,他們見了老鼠貼都繞着走。家裏還有兩條狗,爺爺投鼠忌器,不敢買老鼠藥,真是一籌莫展,怎麼辦呢?,

奶奶據理力爭,我要養只貓!爺爺無可奈何,只得屈服了。

於是於是一個油光鋥亮的虎色大花貓正是入住了。

這隻大黃貓卻沒有想象中那麼調皮,它是一隻懶貓,整天蜷縮成一團,躺在窩裏睡大覺,這還不算什麼,它膽子還特別小,一見我們進屋便一骨碌爬起來,只見一道黃光閃過,大花貓已經竄出屋子,爬上牆頭,躲在牆頭上的瓦楞裏蜷成一個球,只能看見兩隻泛着綠寶石光芒的大眼睛在瓦楞下面忽閃忽閃的。

我直搖搖頭,指望這膽小的東西抓耗子,那隻大耗子還不把它的膽都嚇破了。

一個月之後,等我再回老家時,剛一進屋就又看到一道黃影從眼前閃過,瞬間就沒了。我就奇了怪了,這老貓是不是練過輕功?這動作也太快了吧?

奶奶笑眯眯地說:“你別看他膽子小,抓老鼠可是一把好手!它來的頭一晚就抓了兩隻最大的老鼠。”

我樂了,感情這貓還懂得孫子兵法,擒賊先擒王啊。

爺爺樂呵呵地說:“我家的大黃貓可是大功臣了,虎將軍,現在家裏一隻老鼠都不見了,抓老鼠那動靜就跟打仗似的……”

我轉臉去搜尋大黃貓,哪裏還有功臣的影子,大黃貓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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