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帶孩子回仙桃了,在家裏歇幾天,去了一趟老屋。
我的老屋還是那個老樣子,跟我一二十年前的記憶差不多。
廚房漏水了,去年父親找親戚朋友幫忙,把它推倒,重新修繕了一下。堂屋和房間的牆面剝落,用水泥和白粉刷了一遍。
平時老屋是我奶奶一個人在住,她今年86歲了,還在種菜。早上起得多早,蹬着三輪車去菜場。
奶奶當了一輩子菜農,幹這份工作幾十年了,沒幹過別的事。
農村的田地都是按照人頭分的。我們家現在還有好幾畝地,但是我爸媽很早就沒有種地,出去外地打工了。所以水田,還有面積大的農田,這些年都轉手給別人經營。只留了家門口的一小塊自留地打理。
自留地裏,今年奶奶種了番茄,豆角,空心菜,辣椒,還有甜瓜。靠河的前屋空地裏種了一片辣椒,好像還有冬瓜,整個後院結滿了絲瓜和南瓜苗。
一年又一年,這片土地沒有變過。
夏天總歸是這些時蔬,秋冬季田裏再鋪上萵筍,大白菜,紅蘿蔔。
奶奶也沒有變。這次回去,聽到她碎碎念,菜賣不動啦,番茄長得醜的都賣不出去之類。在我印象中,她六十多歲尚年輕的時候每天賣菜回來,也是這些話。
屬於老職業病了,抱怨歸抱怨,她依然每天很勤奮的侍弄她的菜園。
人一輩子幹慣了活,是停不下來的。
我問我媽,奶奶賣菜多少錢一斤,怎麼賣不掉的。我媽說,哪有什麼價錢,哪嘛(我們那兒稱呼奶奶的方言)賣菜,都是看着隨便給,能救一個錢,是一個。
這麼原生態無農藥的菜都浪費了,好可惜,在城市裏哪有這等口福。也許跟奶奶不搞二維碼有關,現在年輕人買菜,哪裏還有帶現金的。
農村也沒怎麼變。年輕人在外面打工,年紀大的人留在村裏帶小孩,養老。
夏天,田裏的水稻長的正好,綠油油的一片,風一吹,嘩啦啦地響,水稻到秋天就要變得金黃了。
一望無際的平原裏隨處可見大片蓮藕坑,荷花開得旺盛,紅的,白色。小時候嘴饞的我們經常去藕坑裏摘蓮蓬,或去河裏游泳,現在少見了,水沒有那麼清亮,大人孩子們都不下水了。
很熱很熱的中午,不幹農活的人們湊在一起打麻將,麻將聲、蟬叫聲、風聲、人語聲混在一起,組成一曲大合唱。
打麻將的人很專注,也不被什麼事情所打擾。一年年的,除了刻在人臉上的皺紋漸漸多了起來。
時間在這裏,彷彿停止了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