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文獲獎作品3(2021.05) | | 從油漆工到製茶匠

懸壺,高衝,白瓷盞上的茶葉如黑珍珠般粒粒翻滾,一陣米香夾果香的濃香鐵觀音隨水霧升騰,沁人心脾。再用盞蓋輕刮茶沫,倒掉第一泡,衝進第二泡,上蓋稍燜,而後聞香、品評、品嚐……

在一樓高敞明亮的大廳裏,我坐在寬厚結實的青綠色大理石的茶桌面前,看着妹夫行雲流水般的泡茶手藝,聽着他對於濃香、清香、陳香等茶葉的鑑賞品評,經過一二十年的磨礪,妹夫已儼然成爲一個製茶的行家裏手。我們邊品茶邊聊天,其樂融融。

妹夫原來是一個油漆工。1996年以前,妹夫在晉江磁竈做油漆,結婚後,小夫妻兩人依然在晉江一帶的工地做油漆。妹夫也知道,工地的住宿和生活條件都不好,每天聞着刺鼻的顏料味道,對身體也不好,收入又不高,但回到家裏種田也不是出路,況且做油漆十來年,手藝不錯,就沒想回家種田。沒想到,上世紀九十年代末,隨着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對於綠色健康飲品的需求量不斷增加,安溪鐵觀音的市場不斷擴大,茶葉緊俏,茶農的收入增長了不少。於是鄉親們騰出水田,改種茶樹了,不少人還上山開荒,開墾高山茶園。看到家鄉的變化,妹夫和妹妹一番商量後,做出決定,帶着油漆的工具箱於2000年秋天回到老家——龍涓鄉山壇村,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

妹夫回老家後,眼饞地看着別人一片片茶園和一套套製茶機械。由於父母年紀大,哥哥又不幸早逝,嫂子帶着侄子到上海親戚的工廠裏做事,二哥也在外地打工,家裏茶園少,製茶機械一件都沒有。一切得從零開始。於是,小夫妻兩個,從冬天開始建造製茶的茶房,然後購進茶葉機械,存款花完就借款,借款花完就賒賬,把炒鍋、搖青機、速包機、揉捻機、烘焙機等器械購買齊全,還趁着冬天少雨水的時節,早上帶着午飯的飯糰上高山開墾茶園,晚上纔回來。

在2001年春天開始種植茶樹。但什麼田地種什麼茶樹也是有講究的。在鄉親們的教導下,一起到虎邱鎮楓亭村等地選購茶苗,以鐵觀音爲主,本山和黃金桂爲輔,進購第一批茶苗,然後趁着春雨,種植茶苗。田地種完了,就種植高山茶園。由於一有時間就開墾茶園,現在已經擁有一二十畝高山茶園了。

2002年秋季,我到福建教育學院進修,寒假回家就問母親,不知道妹妹他們回家做茶後過得可好?母親搖頭說:“不行啊,剛回來做茶沒經驗,你妹夫有時出來幫你爸做茶,學習一點經驗,然後再回去做自家的。做出來茶葉又苦又澀,值不了幾個錢。而且,還要支付機械、農藥、電費等成本,一年下來剩不了幾個錢。”看到鄉鄰能做出好茶,賣出好價錢,不信自己不行,妹夫越挫越勇。他又是個善於學習的人,跟鄉親們切磋交流,三四年後殺青技術提高不少,茶葉的質量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一斤茶葉可以買50元以上了。後來,覺得在本村學習不能提高了,不能坐井觀天。於是在2007年秋季,家裏的茶青賣給別人炒,自己跑到安溪縣優質鐵觀音產地——南崎做幫工,學習製茶技術。“磨刀不誤砍柴工”,學習回來後茶藝大進,又在新房子裏建了空調殺青房,對於殺青和烘焙的火候控制更得心應手,2008年的秋茶製作,炒了十幾擔茶葉,毛茶每斤基本上百元了。一年下來茶葉毛收入有二十多萬元。因爲人手少,也不敢盲目擴張,茶葉多了做不了,沒辦法保質保量。

妹夫看了看自家裝修完整的三層樓,不無自得地說:“現在是越做越踏實了。當然,茶樹老化得快,優質的鐵觀音必須是二至五年的茶樹產出來的茶葉,不僅香味清高持久,而且耐沖泡,韻綿長,很受市場歡迎。一般六至八年的茶樹都會陸陸續續挖起來,種下新苗,分批進行,新舊交替,這樣一年四季鐵觀音茶葉產量穩定在三四十擔,價格以春秋爲好,收入穩定。”看着妹夫侃侃而談,黝黑的臉上充滿笑意,我也笑了。

只聽門外“嘀嘀”一聲響,轎車解鎖,妹夫站起來說:“走,我帶你到幾個朋友家裏品茶,他們原來是我的工友,也回來做茶了,現在在他們那角落,製茶都很有名……”

我知道製茶、品茶、論茶是安溪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於是起身欣然而隨。

(以下部分是獲優秀獎後,經過反思而增添的內容,屬於“點睛之筆”。本來只注重故事性,沒有昇華。竊以爲昇華後可獲三等獎。呵呵。)

坐在車上,看着車窗外一彎彎,一侖侖的茶園在清風金陽中泛着青光,一股股清鮮的茶香味撲鼻而來,我不禁感慨萬千:一二十年來,安溪鐵觀音掀起了一撥撥的“返鄉潮”,許多如妹夫一樣外出打工的鄉親毅然決然地回家,堅守家園,開荒山、種茶樹、制好茶,成爲安溪茶產業崛起的參與者和見證者。我堅信,這支製茶大軍,將在茶產業升級的過程中緊隨時代腳步,書寫新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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