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語言”就是陳詞濫調,溫和點說是“熟詞”。
喜聞樂見是一個熟詞,大快人心是一個熟詞,普天同慶是一個熟詞,奔走相告也是一個熟詞。大家都很熟悉吧。可是“喜大普奔”就不是熟詞,它具有了詩歌的味道。“喜大普奔”合併了原有的四個熟詞,好像是高明的資產置換,置換出了一個新的價值。從原有的詞性中誕生,這個新詞變成了一個帶有嘲諷、戲謔、不大正經意味的詞語。
一個對詞語敏感的詩人,會謹慎地思考着詞語的變化,審慎地擇用那些合適的詞語進入自己的詩句。
而類似“人艱不拆”這種詞,就不如“喜大普奔”那麼有豐富的含義了,反諷意味也沒有那麼濃了。因爲“人艱不拆”是一個生造出來的詞,而“喜大普奔”是有語境的——原有熟詞被全部抹殺,置換成了新概念,於是得到了嶄新的意義。
寫詩時要避免熟詞,要把各種各樣的熟詞去掉,包括連詞、助詞、感嘆詞,以及判斷句式也要去掉。這些句子,在當代的一流詩裏很難見到。詩人不會用熟詞來創作,因爲熟詞會讓思維滑入習慣性軌道。
舉例說,豬是喜歡喫飼料的,馬是喜歡喫草的,這種表述就滑入了日常生活用語的軌道,不是詩的語言。詩應改變視角,改變用語。例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就是一句很棒的新造好詞好句,意義極其豐富。但這雖具有詩意,還不算是好的詩句,因爲它的意義是很明確的,詩意在意義上一般不會這麼明確,會稍微豐富一點,活躍一點,甚至模棱兩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