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社的“生”與“死”

注:“生”與“死”不是文學社本身的生死,而是它與我的相遇與別離。


蓄謀已久——想處理家中的雜誌。從小學到高中——讀者,意林,青年文摘,格言,文藝風賞,中國國家地理,作文素材……各種各樣,攢了一整格書架。直到看到三本《千野》,簡潔的封面與排版,略有印象的文字,“編輯”處印着我的名字,封面寫着“XXX中學千野文學社”。纔想起高中時也在文學社待過,也算當過編輯。

這段記憶已快淡去了,若不是留着這幾本雜誌,恐怕我早已忘記關於 “文學社”的理想。剛入大學社團招新時,也探尋過文學社,但已不同昔日。不知是哈工大理工科氛圍的原因,還是自己變得老氣了,總之不再感覺到“文學社”所帶來的欣喜。而高一那年,僅僅是“文學社”這幾個字,就足以讓我眼前一亮,想到是社團的一員,更覺得歸屬。

我還記得高一那個晚上,千野文學社的前輩們來班上招新宣傳,我小心翼翼地在表上寫下我的名字和QQ。那時的我還不知未來三年的時間大多是花在學業上,社團的時間其實少得近乎沒有。可我還是很開心,週末拿到手機,進了文學社的羣,分享自己寫的“歪詩”,混了個編輯的職位。心中隱隱的文學之愛似乎有了歸宿。

其實那時的我對文學所知甚少,現在也是,只是幾年過去,才知當年雖“讀得少”卻自信。我想現在大概知道得多一些,否則這幾年的書可真是白讀了。但讀得越多、寫得越多,越感到自己的無知與侷限。少年時的自信沒了,談天說地的勇氣消減了。我不知這是對自己的認識更清晰了,還是某種理想被消磨了。

當年在文學社的工作少之又少,我能記得的也就兩次。一次是某天午休時間篩選郵箱收到的投稿,另一次是寒假時給一篇訪談排版。也許還開過會。除此之外,我真的不記得做過別的。我未曾投入太多精力在社團上,拋開最初入社的欣喜,後來的時間裏,我都投入學業。我與社團成員也只是泛泛之交,除卻同級同寢的兩個女孩,別的人幾乎不曾說過話。這個文學社,其實並未在我心中留下太多記憶,更不是所謂“高中時期別樣的記憶”,或許也算,但它在我心中駐留的時間太過短暫了。

最後一次出期刊是2017年12月,我高二,社長高三,他在卷首語寫道:“《千野》第六期對於我們來說是意義非凡的,它是大多數意義上《千野》的最後一刊。”這時我才知道這個在我心中若有若無的社團就要走到盡頭了。真正知道它將“無”的那一刻,我忽然感到悵然,好像自己曾經的某一部分也隨之而去了。那天晚自習後我在日記裏寫下當時的心情,但事實上,這件事終究沒有在我心中泛起太大波瀾。

社長在卷首語最後寫道:“我曾說,《千野》是我命途裏的光。它將長存於我的現在和將來,在某處,最深最深,山川如故。”我終於知道,這本校園文學雜誌在不同人心中完全是不同樣的意義。

社長畢業後去了日本讀書,千野文學社自此無人接手,於是走到盡頭,我也進入高三。之後的歲月裏,我不曾悼念過它,不曾想念過它,甚至幾乎沒有想起。而現在我才意識到,當年那熾熱的文學理想,在一所重理輕文的學校、在應對高考的環境、在所謂“頭破血流往前衝”的氛圍下,是多麼脆弱多麼易逝。抑或說,這種文學理想便是現在也同樣脆弱。

社長是理科生,我是理科生,文學社裏近半的成員都是理科生。如果能重新分科,我大概還是會堅定不移地選理科。如果能重新填報志願,我終究還是會選建築學。我所謂的“文學理想”裏,有太多顧慮,猶豫,畏懼……我沒有勇氣。

記得剛進高三時,有個高一的學妹來詢問我千野文學社的事,她想重辦文學社。我感到新生力量之強大,在她身上,有股未被消磨的少年氣,熱情,勇敢,自信,熱愛,執着……就是那時,我忽然想,雖然現在忙於高考沒有太多精力,但到大學了還可以重操舊業呀,也能加入文學社呀!

可大學啊。

有時真恨自己沒多考幾分,沒到一所綜合性大學去學建築。

可那又如何呢?

北島的詩《波蘭來客》寫道:

那時我們有夢

關於文學,關於愛情

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深夜飲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我不敢說現在我的“文學理想”變成了何樣,我不去想究竟還有沒有“文學理想”。我只知道,我還愛着,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千野文學社,最初是我的高中班主任陳老師與他上一屆學生創辦的,那也是他參加工作帶的第一屆學生,文科班,後來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千野文學社在當時獲得了“成都市高新區十大明星社團”的稱號。社團交接給後來的社長,陳老師開始帶我們理科班,他忙於工作操心於我們的學業,也無暇再顧社團。我記得高二時社長來我們教室找過陳老師,與他交談,雖未聽到談話內容,但大抵是說千野的事。我不知道現在千野文學社有沒有再被後輩們撿起,或是被其他文學社團取代,但即便它的存在如此短暫,許多意義上而言,卻也是“永恆”。

千野之意爲“大千世界,迦南之野”,每當我心中默唸這八個字,就好像看到了一個廣闊的世界,駿馬奔馳。

僅以此紀念千野文學社,和我若有若無的青春理想。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