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世界·血色黎明(01)

  嗒嗒作響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打破了洛丹米爾湖畔的寧靜。輕裝便服的騎手正驅策着她的坐騎,在湖邊的國王大道上盡情馳騁。這是瑪尓蘭的獨處時光,而這位女孩卻沒有感到一絲寂寞。沒有任何事情能比無所拘束地來到洛丹米爾湖畔策馬奔馳更讓她快樂了。自由、無憂,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瑪爾蘭清晰地感受着縷縷清爽的湖風飛速掠過自己每一寸小麥色的皮膚。烏黑如渡鴉羽毛一般的頭髮被束成馬尾,任憑清風吹拂,擺盪在腦勺後頭。而她那思緒早已放飛到九霄雲外……

  灰風,這是瑪爾蘭親自爲胯下這匹灰色母馬取的名字。她寄望於能夠乘着這匹駿馬四處闖蕩,感受洛丹倫王國每處地方不同氣息的涼風。在少女看來,這匹深灰色母馬已然算得上知心好友。自打記事開始,瑪爾蘭便對如何成爲一名合格的宮廷貴族小姐毫無興趣,並且因爲她那“劣跡斑斑”的表現,已經足以讓大部分洛丹倫的家庭教師聞風而逃。叛逆、缺乏專注力、無法馴服的野馬,他們對瑪爾蘭的評價出奇的一致,哪怕在用詞上也是如此。瑪爾蘭的父親——戴維德·萊恩哈特公爵,戎馬一生,已爲洛丹倫聯盟奉獻半生,如今他只想爲自己唯一的女兒規劃一條安穩坦途,而最有效的方法便是與本地貴族聯姻。然而,瑪爾蘭認爲父親此舉簡直不可理喻。她爲了這事常常與父親爭得不可開交。

  “罷了罷了,還可以再等等。”萊恩哈特公爵在女兒的倔強面前無一例外敗下陣來。

  家,對於瑪爾蘭來說,既熟悉又陌生。每每與父親大鬧一場後,瑪尓蘭便會來到洛丹倫王城郊外的巴尼爾農場散散心。在那裏,她見證了灰風降臨這個世界;同樣在那裏,她第一次騎上灰風,開始策馬馳騁,彷彿闖蕩到了另一片天地。瑪尓蘭儼然已經將巴尼尓農場當成第二個家,況且那裏有趣的事物還不止這些呢。

  瑪爾蘭不覺露出一絲笑容。哪怕不執拗不過父親的頑固,若能享受片刻寧靜的獨處時光,那也是值得欣慰的。瑪爾蘭微微收緊下半身,讓雙腿緊貼灰風的腹部。灰色母馬心領神會,即刻加速起來,迎着湖邊的涼風奔跑。這一刻,瑪爾蘭覺得擁有着整個世界……

  眨眼瞬間,一道人影突然衝出,閃進瑪爾蘭的視線內。那個人兀自攔在灰風疾行的方向,伸開雙臂想要截停飛奔的灰色母馬與她的騎手。這個叫喬羅姆的男人實在討人煩,他是巴尼爾農場的現任主人,而灰風正是在那降臨世上。這個專門爲宮廷供坐騎的農場曾經爲洛丹倫王室進獻過一匹血統高貴的名駒。高貴的洛丹倫王子領到他的坐騎後,稱心滿意地爲其命名爲無敵。而今,所有的好興致都因這人的出現一掃而空。瑪爾蘭急忙勒緊繮繩,讓胯下的灰風趕緊停住步伐。

  灰風剎住已經邁開大半的前蹄,大口呼吸着湖邊清爽的空氣。“聖光在上,你就不怕被撞死?我可沒什麼能賠給老巴尼爾啊,畢竟你是他的寶貝兒子。”瑪爾蘭皺起眉頭質問這個男人,同時用手背擦拭着額前的汗珠,耐心也隨着揮灑的點滴汗水緩緩流失。

  “噢,家父的事就不勞瑪爾蘭小姐費心了,咱們自會料理。我真正擔心的是這姑娘。”喬羅姆微微揚起鼻子,指示着灰風。“即便是蒙着雙眼她也能聞得到我的氣味。可別忘了,是我給她接的生。我與她待的時日可比大小姐您長多了。”喬羅姆像國王大道兩旁筆直的樹幹一樣佇在路中央,哪怕灰風的鼻息撲面而來,也沒有半分退後的意思。瑪爾蘭絲確信他的固執與路邊那樁樁林木的根鬚差不到哪去。

  彷彿對方從隱藏的口袋裏拿出一枚該死的釘子,惡狠狠錐入瑪爾蘭的心臟——她不是灰風的主人。無論騎手與坐騎之間已經建立了如何的默契,她只能是灰風身邊的一個過客。長久下去,她的父親絕不允許女兒繼續離經叛道的行徑——公爵之女終日流連馬廄之中,與馬倌之子爲伴,天底下沒有比這事更荒唐了。

  瑪尓蘭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她直瞪喬羅姆,心裏頭窩着難以名狀的怒火無處宣泄。毫無疑問,喬羅姆已經戳中了她內心的痛處。他從林地那邊趕來。每每與父親鬧得不可開交,出走家門,他就會帶着我來到這片樹林裏尋找樂趣——用石頭壘城堡,採蘑菇煮燉肉,還有最刺激的捅蜂窩……看着喬羅姆的靴子上沾滿了泥巴,女孩更是怒火中燒。她幾近嘶吼:“所以所有事都按他說的來,他讓你來催我,你就真的來了?”吐沫星子差點就噴在喬羅姆臉上。

  “喲嚯,您誤會了。”喬羅姆滿臉受傷地說,“我想灰風已經陪您跑一整天了,再跑下去準會傷着她的筋腱。公爵大人的吩咐,讓我把灰風牽回馬廄,喂她喫上好的草料,再好好洗刷一番。以巴尼爾之名,我保證完事以後她準是名乾乾淨淨的好姑娘,日後成爲洛丹倫最棒的坐騎。當然了,我想公爵大人的意思是‘給您最好的坐騎’。是的,我猜應該是這樣的意思。”

  確實如此,瑪尓蘭不能因爲不滿父親的安排而選擇性地了無視對她的付出和關愛。當年,在暴風王國淪陷以後,萊恩哈特一家隨着倖存遺民流亡到北方的洛丹倫王國。在這裏他們舉目無親,所有熟知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全賴瑪尓蘭的父親爲洛丹倫王國上陣殺敵,靠着陣前軍功才換來的爵位……

  滿腔憤懣已經悄然退散。“告訴我父親,我會去的,但那得待我盡興以後。”瑪尓蘭依舊頤指氣使騎着灰風,高高在上俯視着喘氣的喬羅姆。

  “聖光在上,瑪爾蘭小姐您還是馬上出席凱旋大會的晚宴吧。萬一小姐您惹了大人不高興,明年我那可憐馬場的訂單可就要泡湯了。”喬羅姆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很擅長演戲嘛,去給宮廷當個戲子演員什麼的,哪個不比當馬倌好呢?“可憐?!”瑪爾蘭故作驚訝,“整個洛丹倫都知道,你們巴尼爾家大業大。你們馬場養育的名駒背上可是坐着阿爾薩斯王子的屁股呢。如果這還叫可憐,那也煩請你可憐可憐我這不受待見的公爵女兒。”

  “可別這麼說嘛。巴尼爾家族的那點生意全仰賴泰瑞納斯國王的福澤隆恩,還有公爵大人的格外關照。”喬羅姆來到灰風身邊,輕輕鬆鬆抓住攬在她頸脖上的繮繩,一手輕撫着滲着汗水的皮毛。“好姑娘應該安心待在家裏,對吧?灰風就是這樣的好姑娘。來吧,該是時候回去了。”

  “好姑娘不該關在馬廄裏,灰風和我一起,走到哪裏都是她的家。”瑪爾蘭甩動馬鞭,一下抽在喬羅姆抓住繮繩的那手上,嚇得對方往後打了個趔趄。“也是我的家。”無數次,瑪爾蘭想象着這樣的畫面,一人一馬,在無人的曠野恣意奔馳,在滂沱的雨夜淋得狼狽不堪,在古老遺蹟的廢墟中徐徐前行。不管走到哪,瑪爾蘭都與灰風形影不離。不管這將花上多長時間,她們終將把整個洛丹倫乃至整片王國大陸游歷個遍。偉大的女騎手與她的坐騎,她們傳奇的故事將被詩人和歌手在七大王國裏一直傳唱下去,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無人不曉。後人會以此爲榮,無數人會心懷激盪在王國各地尋找她的足跡。瑪爾蘭不想與這個“老實巴交”的喬羅姆糾纏下去,她俯下身子緊貼着灰風的馬背,輕聲低語道:“再陪我跑一段好嗎?”

  灰風就像能夠領會瑪爾蘭的意思一樣,小耳朵不斷顫動,前蹄正來回踏着地面,表現得十分雀躍。“乖女孩,這纔是我的灰風。”瑪爾蘭輕撫灰風的後頸,臉頰露出不被發覺的微笑。

  喬羅姆擺出一臉苦相,“這下老爹定要把我宰了。”

  “那好吧,我去不就完了嘛。”瑪爾蘭朝馬倌之子大聲說道。

  突然聽到這話,喬羅姆頓時放下心頭大石,雖然過程不暢,但最終這一切還是遵照公爵大人吩咐的進行。喬羅姆走上前,正打算攙着這位爵爺家的任性大小姐下馬……

  “纔怪呢!”瑪爾蘭突然拉動灰風的繮繩,母馬即刻心領神會轉過身去,往反方向急跑。

  可憐的喬羅姆被灰風的舉動嚇得倒退了好幾步,跌倒在地。“我的大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麼?王城不在那邊!”眼巴巴望着逐漸遠去的瑪爾蘭,喬羅姆只有無奈地高喊。

  “放心吧,我會帶着灰風回去的。就閣下那騎術,我怕您終將會摔個狗啃泥,就不爲難您了。”狗啃泥,又一句從馬房小弟那學來的嘲弄,真夠形象的。瑪爾蘭往身後的喬羅姆喊去,不管他是否能聽見。

  她想象着這樣一幅畫面,自己縱馬現身雲集了諸多貴胄鄉紳的洛丹倫王城,衆人向自己投以驚詫的目光,與凱旋而歸的阿爾薩斯王子一樣備受矚目。當然了,還有少不了他們打心底裏的羨慕。這樣震撼人心的畫面,足以令宮廷畫師爲此留下又一幅傳世作品。“啊,好一陣涼風!喲嚯!”瑪爾蘭心中不由得十分歡喜。此時的瑪爾蘭心情大好,感受着洛丹倫森林的微風輕撫着自己的皮膚,她很確定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洛丹倫,我來了!”瑪爾蘭在無人的森林裏大聲疾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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