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潤讀書筆札丨莊子 外篇 在宥(三)

《莊子·在宥》篇,在宥意爲:任物自在,任由自得。主旨提出任由天下自然發展,無爲而治。任由人的生命的真實情態自然展現,迴歸人本質的純樸。

續 第四章

通過雲將請教鴻蒙,如何管理民衆的寓言故事,告知只要順應自然,無爲而治,萬物各複本性,自會生化,生生不息。

1.雲將東遊,過扶搖之枝而適遭鴻蒙。鴻蒙方將拊脾雀躍而遊。

雲將遊歷東方,經過扶搖神樹的枝旁,遇到鴻蒙。鴻蒙正歡心雀躍地遊玩。

2.雲將見之,倘然止,贄然立,曰:叟何人邪?叟何爲此?鴻蒙拊脾雀躍不輟,對雲將曰:遊!雲將曰:朕願有問也。

雲將見到他,停下來,恭敬地問:老先生是哪裏人?怎麼在此處?鴻蒙跳躍不止,對雲將回:至此遊玩。雲將說:我想向您請教。

3.鴻蒙仰而視將曰:籲!雲將曰:天氣不和,地氣鬱結,六氣不調,四時不節。今我願合六氣之精以育羣生,爲之奈何?鴻蒙拊脾雀躍掉頭曰:吾弗知!吾弗知!

鴻蒙仰視雲將說:嗯。雲將問:天氣不調和,地氣有鬱結,六氣不順暢,四季不合時節。如今我想調合六氣之精華去養護萬物,怎麼去做?鴻蒙跳躍着回過頭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4.雲將不得問。又三年,東遊,過有宋之野 ,而適遭鴻蒙。雲將大喜,行趨而進曰:天忘朕邪?天忘朕邪?再拜稽首,願聞於鴻蒙。

雲將沒得到答案。又過三年,巡遊東方,路經宋國郊野,恰遇鴻蒙。雲將很高興,趕忙上前說:您忘我了嗎?您忘我了嗎?再次叩頭行禮,願得鴻蒙教導。

5.鴻蒙曰:浮游不知所求,猖狂不知所往,遊者鞅掌,以觀無妄。朕又何知!

鴻蒙說:隨意遊玩,無所尋求,隨心所欲,無所目的,遊於紛紜的現象中,以觀宇宙的幻象,我又知道什麼!

6.雲將曰:朕也自以爲猖狂,而民隨予所往;朕也不得已於民,今則民之放也!願聞一言。

雲將說:我也自認爲隨心所欲,可民衆跟隨我,我不得已管理民衆,如今民衆依賴我。願得您的指教。

7.鴻蒙曰 :亂天之經,逆物之情,玄天弗成,解獸之羣而鳥皆夜鳴,災及草木,禍及止蟲。意!治人之過也。

鴻蒙回:擾亂自然的常道,違背萬物的本性,自然的原貌被破壞,野獸離散,飛鳥夜鳴,草木遭災,禍及昆蟲。唉!這是治理的過錯。

8.雲將曰:然則吾奈何?鴻蒙曰:意!毒哉!僊僊乎歸矣!雲將曰:吾遇天難,願聞一言。

雲將問:那我該怎麼辦?鴻蒙說:唉!何苦呢!還是回去吧!雲將說:我遇到您很難得,願聽聞您的指點️。

9.鴻蒙曰:意!心養!汝徒處無爲,而物自化。墮爾形體,吐爾聰明, 倫與物忘,大同乎涬溟。解心釋神,莫然無魂。

鴻蒙說:嗯!修養心境!你只要順應自然,無所作爲,萬物自會生化。忘記你的形體,閉塞你的視、聽,人倫與萬物一併忘記,與天地自然合而爲一。釋放心神,無知無覺。

10.萬物云云,各復其根, 各復其根而不知。渾渾沌沌,終身不離。若彼知之,乃是離之。無問其名,無窺其情,物固自生。

萬物紛紜,各歸其本性,各自返回本性而不知,混混沌沌,保持本真,終身不背離。若知道,則會背離。不必問其名稱,不必窺究實情,萬物原本就會自然生長。

11.雲將曰:天降朕以德,示朕以默。 躬身求之,乃今得也。再拜稽首,起辭而行。

雲將說:您施予我恩德,告知要持守虛靜。親自求道,今已有所得。於是,再次叩首行禮,告辭而去。

第五章

闡述保有萬物的特性,任萬物自生自化。仍提出無爲而治的觀點。

1.世俗之人,皆喜人之同乎己而惡人之異於己也。同於己而欲之,異於己而不欲者,以出乎衆爲心也。

世俗之人,都喜歡別人與自己相同,不喜歡別人與自己相異。與自己相同就接納,與自己不同就拒絕,以超出衆人爲偏見。

2.夫以出乎衆爲心者,曷常出乎衆哉 ?因衆以寧所聞,不如衆技衆矣。

以超出衆人爲偏見的人,怎麼常超出衆人?因衆人相同而得以安寧,不如衆人發揮各自的才技。

3.而欲爲人之國者,此攬乎三王之利而不見其患者也。此以人之國僥倖也。幾何僥倖而不喪人之國乎?

想治理國家的人,只看到夏、商、週三代帝王的政績,卻看不到背後的隱患。這樣治理國家是憑僥倖,又有多少憑僥倖而不亡國的?

4.其存人之國也,無萬分之一;而喪人之國也,一不成而萬有餘喪矣!悲夫,有土者之不知也!

保存民衆本性的國家,不到萬分之一;而喪失民衆本性的國家,一無所成且留下許多禍患。可悲,擁有土地的統治者這等無知!

5.夫有土者,有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

擁有土地的國君,就擁有廣大萬物,擁有萬物者,不可改變萬物,任萬物自行生化,而不治理萬物,才能主導萬物。

6.明乎物物者之非物也,豈獨治天下百姓而已哉 !出入六合,遊乎九州,獨往獨來,是謂獨有。獨有之人,是之謂至貴。

明白主導萬物的並非萬物(而是道),豈只能治理天下百姓而己,他能往來天地,遨遊九州,獨往獨來,是謂擁有萬物而又超脫萬物,擁有萬物而又超脫萬物者,是謂至高的尊貴。

備註:此篇整理於二0二一年 八月讀書筆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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