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子大嫂

華豐家新來了廚子,是一個六十歲左右長得挺壯碩的老婦人。之所以稱她是廚子而別家都叫“做飯的”,是因爲她在做飯這方面,比別家做飯的更專業。

首先從工作服上就有很大的差別。別人家做飯的工作服就一個圍裙,洗菜做飯,刷鍋刷碗就全指望它了。而華豐家的廚子大嫂有白色圓形帶褶子的廚師帽,有白色開身的廚師服,還有白色圍裙,白色袖套,就連買菜做菜,也比別家講究的多。

這個市場裏的老闆們大都是白手起家,從窮日子裏過來的都會精打細算,在喫飯方面不怎麼講究。廚子大嫂是直爽人,第一天上班就給華豐老闆上了一個上午的食材搭配和烹飪課,從食用油的選擇,到各類食材的做法,直說的華豐老闆不住地點頭。

別人家買菜,做飯的都替老闆省着,揀着便宜的買。廚子大嫂不管這個,既然買菜做飯都歸她管,那都挑着好的買。油用花生油,菜挑那些時令蔬菜,經常買什麼秋葵、豆苗、西蘭花等小衆蔬菜,讓別家做飯的都替老闆心疼。

別家做菜大多是炒,燉,廚子大嫂做飯喜歡炸。茄子、白菜炸過再炒,辣椒、花菜過油後再調,這些做菜方法,很有點飯店裏大廚的意思。不過這是大嫂開始上班的第一週的工作方式。

大嫂以前幹過育兒嫂,能請得起育兒嫂的人都是有錢人,有錢人喫飯都講究些,所以伺候過講究人的大嫂,在做飯方面比起那些自做自喫的家庭婦女來說,還是高一個檔次。

華豐家的廚房在後面,是在倉庫中隔出一個小間,我每天去廁所來回在那兒經過,每次飯點前總會看到大嫂坐在屋檐下擇菜,所以她們家每頓飯做什麼菜,大嫂總會先報告出來。第一週過後,廚子大嫂也迴歸了“做飯的”一類,燉芸豆,炒豆角,白菜燉豆腐,這些家常菜簡單好做,都還愛喫,她也就不再費那些功夫擺弄花樣了。

每次報完菜名後大嫂總會嘆一口氣,說整天喫什麼菜?也就是這些菜,愛喫不喫吧。

每家做飯的都會有大嫂最後這句嘆,俗話說衆口難調,有人喜歡喫茄子,有人見了茄子就噁心;有人嗜魚如命,偏有人聞不得魚的土腥味。所以每家做飯的頂多顧及一下老闆的喜好,別的人不願將就可以自己出去喫。

大嫂家就住在附近,她的工作範圍就是做飯,別的活一概不管。人家這也是提前談好的,不盯班,一天只管做兩頓飯,上午十點半到店,做熟飯自己喫飽就走,別人什麼時候喫人家不管,下午五點到,和中午一樣,做熟喫飽就走,每個星期天休班,月工資三千塊。

前幾天華豐老闆的一歲公子由奶奶帶着來住了幾天,我問曾做過育兒嫂的大嫂,孩子的飯你給做嗎?

我纔不管呢!又沒有給我開着那份工資。大嫂回答的很乾脆,眼角還衝着前面房間翻了翻。大嫂做事有自己的立場,這從她平時說話做事能看的出來,華豐家的廚房裏每天都一片狼藉,因爲大嫂自己做熟喫完就有,其他的人喫完後用過的碗碟都在桌上擺着,都是等大嫂來上班再收拾。尤其是星期六晚上的碗碟,等到大嫂星期一上午十點半上班,上面密密麻麻地落滿蒼蠅的黑色糞便。

那天在那兒路過,大嫂拿着手機衝我晃了晃,我看到上面已收轉賬三千元,問她;發工資了?

發了,這不是我們都在這兒收錢呢。旁邊盯着手機看的人也擡起頭來衝我笑笑。每天這麼短的工作時間這麼單純的工作,三千塊不算少,平均到小時工資,比我高出三四倍。

我流露出羨慕的表情,直性子的大嫂爲我鳴不平:別在他家幹了,我給你找個活,活有的是,這不我表妹因爲要看孫子,剛辭了一家,要不你去幹?活輕快的很,就是給一家人看孩子。孩子是個糖寶寶,五歲了,好看,只要別讓他磕了碰了就行,一個月也是四千塊,比你這個活輕省多了。

見我對看孩子這個活沒有興趣,大嫂又說了幾個做保潔的,去工地做零活的,工資說不上高,哪一個活也不如我現在的這個活穩定輕鬆,最後說:你這個活也不累,幹着吧。

星期天我又在她家廚房前經過,看到一片狼藉的廚房和門前一地的爛菜葉,心裏好一陣不平衡:瞧瞧人家,這工作作風一個月還三千塊,能找對老闆也是需要運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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