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生如地獄

“哥,你別難過,亞言哥是好人,一定會沒事的,來喫點粥吧。”他拿過碗來,我搖搖頭。

“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聲,學校有比賽,我沒辦法請假,所以……”南揚爲難地說着。

我點點頭說:“我沒事,你去吧。”

我看着天花板,不知道現在幾點,他把碗放下又說:“冰箱裏有喫的,你餓就熱一下就好,我去隔壁市,三天就回來了,你好好的,好麼?”

我點點頭沒說話,他這才走了。

一切又回到安靜,我坐起來,看見手機放在一旁,充滿了電,我打開,看見屏幕上我和他的合影突然放聲大哭起來,我怕鄰居聽見,捂了被子,捂了嘴,可是眼淚止不住啊,我打開相冊,一張張翻看着,然後一張張的刪除,每刪除一張,就像從心臟上剝離一片肉,讓我痛的全身抽搐。

照片刪除完了,我看着和他的聊天記錄,從我們認識,到最近一次,然後我將他刪除掉,最後,我看着那個電話號碼,號碼可以刪除,但是它已經烙在我的腦海裏,又怎麼刪?

此時,我突然覺得有什麼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身體,將我的心臟猛地一捏,我痛的蜷成一團幾乎無法呼吸,我張着嘴,好半天才喘過氣來,然後就開始作嘔。

我衝進洗手間去吐,吐完了食物就是苦水,然後我回到臥室,把自己塞在牀和書桌的角落裏,只有這樣我才能好受一點,可是,很快,那種恐懼感又一次襲來,我將頭抵在地板上,又去撞擊地板來緩解這種恐懼的疼痛,之後,會好一些,可是沒幾分鐘,又會重來。

我就在這種反覆的被恐懼包圍的疼痛裏熬過一天一夜,第二天,當它再次來臨時,我撥通了老媽的電話。

“喂,昊昊,喫飯了嗎?”老媽的聲音傳來時,那種恐懼又來了。

我已經把自己蜷的很緊很緊,可是它還是找到了我,我幾乎窒息地掙扎了一會兒,聽着老媽喊了我好幾聲,我才說出話來:“來接我回家吧。”我說。

“怎麼了昊昊,出什麼事了?別嚇媽媽呀。”老媽的聲音慌了。

“快來接我。”我啞着聲音說着。

老媽頓了頓,似乎在走路,然後我聽見老爸的聲音:“昊昊,你怎麼了?別怕,慢慢說。”

我抵在地板上咬牙說:“來接我,就現在,求你們了,就現在。”我說完後又開始哭,不受控制的眼淚滂沱,全身抽搐。

“好,好,昊昊,我們就來,你在哪裏呢?”老爸問。

“公寓,快來接我。”我說完只覺得眼睛發黑,手機掉在地上,我也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失去了知覺。

公寓的鑰匙他們也有一副,當我被人推醒時,我看見老媽紅着眼睛看着我。

“老媽,接我走。”我虛弱無力地說着,眼淚又模糊了視線。

“昊昊,你怎麼這樣子了?出什麼事了?”她摟着我問,眼淚也流了下來,老爸的眼眶也紅着彎腰來看我。

“我害死了他,我害死了亞言,我不能在這裏,我害怕,我疼。”我有氣無力地說着。

她擡頭看了看老爸,二人異口同聲地問:“什麼?什麼叫你害死了他?他,死了?”老爸又追問一句,而老媽則問我:“你哪疼?”

我擡手指了指心臟:“這裏,好疼。”

她的眼淚湧了出來,抱着我哽咽地說:“好,媽媽帶你回家。”

於是我被接回了家,回了家後我就一直躺在牀上,沒法喫東西,醫生來看過,給我輸營養液,說我的心結打不開,吃藥是沒有用的。

老媽天天圍着我說話,看着我哭,老爸也是天天唉聲嘆氣。

我白天只能張着眼睛看天花板,眼淚沒有停過,晚上我閉上眼睛不久就會嘶喊着醒來,那種恐怖並沒有因爲我回了家而放過我,它會像一個影子一樣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突然捏住我的心臟讓我無法呼吸,讓我痛,讓我恐懼。

老媽實在看不下去,求醫生給我打鎮定劑,可是一開始還能堅持一到兩個小時,我還能小睡一會兒,可是後來就不管用了,醫生說那個東西不能經常打,會傷大腦神經。

但是我還是每夜都會驚醒,白天看着天花板流眼淚,人很快地瘦了下去,一個月後,我幾乎都無法站立,一起身就會頭暈。

一個半月後,那種恐懼淡化了,只會偶爾出現,我也能少喫一點稀粥,可是還會吐,也會縮在洗手間的角落裏瑟瑟發抖。

兩個月後我能在房間裏走動,也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可是隻要新聞上出現和宿河有關的事我就會狂流眼淚,然後大口喘息。

三個月後,我可以正常進餐,但是我發現,我看什麼東西只是灰濛濛的一片,哪怕是我知道有色彩的東西,也同樣蒙着灰色,後來我發現我分辨不出紅色,那些色彩鮮豔的水果,在我的眼裏就像一堆發黴的毒果。

我本不想告訴老媽,我覺得這是我的懲罰,但是細心的她還是察覺了,帶我去看醫生,醫生說我的視網膜也了問題,導致我嚴重色弱。

而我還發現一點,我不會流眼淚了,哭不出來,哪怕他們看電視多麼感人,我半滴眼淚也流不出,而且心中毫無波瀾。

那天下午,我去樓下散步回來,發現雜物室裏堆放着一些行李,發現裏面全是我在公寓的東西。

有一些書,一些衣服,我翻了翻,這些全是他以前買給我的,我合了行李拖着出門。

老媽買菜回來,身後跟着南揚,他們看着我奇怪地問:“你要去哪?”

我看着手裏的箱子說:“去處理一些東西,南揚,你幫我吧。”他點點頭和我一起走到樓後的垃圾焚化間去。

我打開行李,這是一件我們過年一起穿過的衣服,上面有我們的卡通照片,我看了看,將它扔進了爐子裏,每一樣東西都有着深深的記憶,我將它們全都扔進進爐子裏化成灰燼,南揚在一旁不敢說聲,眼看着我把裏面的東西燒個乾淨。

然後又跟着我回來,始終沒有說話。

回了家,老爸老媽這才鬆了口氣,我對老爸說:“我想轉學,你幫我找找看吧。”

老爸一聽想了想點頭說:“好,你想轉去哪,就在這裏上怎麼樣?”

我搖搖頭,他又說:“我明天找人要些資料來,你來挑,想去哪老爸就幫你轉。”

第二天,他果然找來一批資料擺了滿滿一桌,他和老媽一起給我提意見:“這個學校不錯,環境也好,師資力量也很突出。”“要不是上這個?這所學校出來可能直接上大學的。”“不喜歡的話,這間學校呢?在海邊城市,空氣也好。”

我在這些資料裏翻了翻,並沒有聽他們的意見,而是從最下面抽了一份資料來,看着封面的圖片說:“這裏吧。”

他們湊過來看着,老媽說:“這個?這離咱們家很遠吶,而且是在山城,位置也偏僻,師資力量也不怎麼樣,你確定嗎?”“我確定,就這裏。”我固執地說着,因爲我發現,這個學校所處 的位置非常像我們第一次出遠門時路過的那個個小山村,或者,以後我就會在那裏落腳,生生死死。

他們見我執意如此,只好同意,老爸打了電話諮詢後告訴我:“那邊同意接受,不過,要從高二課程念起。”

我點頭說:“那就辦手續吧,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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