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予光】第八十七章:秋風盡頭

  第八十七章:秋風盡頭

  文/素國花令[莫落血棠]

  嚴成蹊關切的看着唐祁澤,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祁澤搖了搖頭,指了指前面:“我沒事,再走一會兒就到了。”

  嚴成蹊看了眼花弄影,那人目光一直望着前面,他便挾住唐祁澤的肩膀,一個用力直接將人帶起來:“我扶着你走。”

  唐祁澤揉了揉眼睛嘆了口氣:“那什麼…你這不叫扶,叫拖。”

  嚴成蹊憨厚的笑了笑:“誒呀,小問題啦,快走吧,你指個路。”

  唐祁澤無奈嘆氣,只好任由其拖着走了。

  荊無秋今日恰好過了危險期,轉了個普通病房。三個人到荊無秋病房門口的時候,正好楚蘭清剛睡醒從隔壁病房出來,他半長的髮絲散散的紮在腦後,穿了一件白色的打褶襯衫。

  因爲荊無秋的事,唐導應允他可以不用全程跟組,所以每天下戲,楚蘭清就會回來。恰好今天他沒戲份,穿着上便也隨意了很多。

  楚蘭清剛掩脣打了半個哈欠,就跟另外三個人面面相覷了。

  楚蘭清放下手,指了指唐祁澤和嚴成蹊:“這是…怎麼了?”

  實在不能怪他大驚小怪,是這位一米九的大個子,簡直就快把唐祁澤夾在腋下直接扛着走了。

  唐祁澤急忙站直身子,將眼鏡兒戴好,無奈一笑:“這是荊無秋的人。我還要問你呢,你頭髮…怎麼白了那麼多。”

  楚蘭清摸了摸髮絲,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今早起來就這樣了,沒事,演戲的時候染回去,戴個假髮,也一樣的。”

  楚蘭清的頭髮,白的並不是一縷,而是零零散散的白了許多。唐祁澤很難想,這人一夜之間到底想了什麼,才能到這個地步。

  花弄影直直的看着那半白髮絲的人,嚴成蹊一時間也沒分得清自家五爺到底什麼意思,只是鬆開了攬着唐祁澤的手。

  花弄影邁步走到楚蘭清身前,楚蘭清抱着手臂一臉疑惑的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花弄影眨了眨眼,拉住楚蘭清的衣袖。

  嚴成蹊瞭然笑了笑:“這位——小先生,我家五爺很喜歡你。”

  花弄影鬆開手,轉而站到了病房門口,掌心貼着門上的玻璃窗靜靜地看着裏面。

  他心心念念想見到的人,就躺在病牀上,蒼白如紙的臉了無生氣。

  唐祁澤實在覺得幻滅,他扶了扶額。楚蘭清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病房傳來劇烈地咳嗽聲。

  唐祁澤急忙推門進去,就看到病牀上輸着營養液的人睜着眼睛,剛止住咳嗽,眼睛帶着些許溼潤,茫然看向門口。

  唐祁澤走到牀邊,探了探荊無秋的額頭:“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荊無秋嗓音沙啞,“就是…身上有點疼。”

  “傷得那麼重,不疼都怪了。”唐祁澤鬆了一口氣,“醒了就好,明天再檢查一下,要是沒問題,等傷口癒合出院就行了。”

  荊無秋越過唐祁澤,看到了站在門口怔愣走神的人也微微愣了愣,無聲的詢問了一下唐祁澤,後者擺了個無辜的表情。

  荊無秋嘆了口氣:“扶我坐會,躺得骨頭都酥了。”

  唐祁澤伸出手,扶着荊無秋起身,順手掖了枕頭在他後面墊着。

  唐祁澤轉頭看向楚蘭清,開口說道:“等明天再給他喫東西,要清淡點的流食。”

  楚蘭清點了點頭,看着唐祁澤離開,方纔進了門。花弄影跟在後面,燈光在他雙眼上打出琉璃般的色彩。

  荊無秋笑了笑:“老五…怎麼也來了?還有老闆,你的頭髮…”

  楚蘭清笑了笑:“演戲需要,特意染的,怎麼樣?不好看嗎?”

  這鬼話荊無秋怎麼可能會信,他斂眸半晌,清了清嗓子。

  楚蘭清給他倒了杯水,看了眼門口,嚴成蹊帶上了門,站在門口當個保鏢。他好奇的瞟了一眼花弄影,這個人,不是個啞巴嘛?

  花弄影走到牀邊蹲下來,手臂搭在牀沿趴了下來,眨了眨眼,慢吞吞的回答了荊無秋的疑惑:“小舍叫我。”

  楚蘭清把水遞到荊無秋嘴邊兒,後者抿了一口,察覺到牀邊趴着的人的低落情緒,艱難擡手摸了摸花弄影的發頂算是安撫,花弄影眯了眯眼睛,安安穩穩的不說話了。

  荊無秋醒了,楚蘭清可以說是鬆了一口氣:“你可終於醒了,害我擔心這麼久,這賬怎麼算啊?”

  荊無秋因爲臉上有傷,說話的時候啓脣幅度小了許多:“待事情結束,任君處置,如何?”

  “我也得捨得。”楚蘭清微微一笑,“你醒了就好,我去喫點東西,你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

  荊無秋微微點了點頭:“好。”

  楚蘭清理了理衣服,將水杯輕輕放在牀頭櫃上,轉身出了門。

  花弄影微微側了側頭,眨了眨眼:“他是…”

  “愛人。”荊無秋輕輕拍了拍他,“出什麼事了?”

  “倉庫出事。”花弄影頓了頓,“去幫忙。”

  花弄影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但字字句句都十分清晰。荊無秋眯了眯眸,可腦子裏空乏一片,怎麼也思考不起來。

  花弄影從兜裏摸出一個卡夾,放到荊無秋手邊,開口說道:“你要的。”

  那是荊無秋十幾天前吩咐的假證件,可這十幾天荊無秋都沒有主動聯繫他,他就一直帶在身上,只想着等見到人的時候把東西交給荊無秋。

  花弄影對於危險,有像動物一樣的本能,他有很強的感知力,也就是所謂的第六感。

  他一直覺得,馬上就能跟荊無秋再見面,可沒想到,再見到的時候,這個人是這般模樣。

  花弄影和荊無秋是在角鬥場認識的,後者是去那裏賺錢的,他破格進去,認識了這位異瞳少年。

  那個時候的花弄影,不會說話,也沒有感情,是隻知道拼命廝殺的“怪物”,代號只有四個零數字,荊無秋叫他的時候,喊的是四零。

  後來角鬥場規則變更,兩個人成了搭檔。坐在角鬥場望着那一隅星空的時候,荊無秋轉過頭跟他說:“我們離開吧。”

  四零茫然看着他,半晌才理解了這個“我們”和“離開”的含義。四零輕輕靠在他身上,然後伸出手,輕輕抱住了他。

  荊無秋被他的小心翼翼逗笑,開口說道:“怎麼了?”

  “人…都是…脆弱的。”

  四零那時稚嫩的聲音,因爲太久沒說話,帶着沙啞又不是很利落的磕巴。

  那天的夜空繁星爍爍,一輪月亮只露出一角,沒有一點雲彩的一隅夜空,像是暈染的極深的藍墨畫。

  四零的下巴擱在他肩膀上,睫毛微微下斂着,一雙異色瞳如同雙色琉璃一般。

  “還能…離開這裏嗎…離開這裏…我還是我麼…?”

  荊無秋不答,握住他纖細的手腕兒,看着他指尖的戒指:“你爲什麼喜歡這個戒指?”

  四零一字一頓的說道:“有這個…我纔是我…”

  “你一直是你,我會跟場主談的。”

  四零笑了笑,沒接話,也不知道怎麼接。他想起…將他丟棄的父母,他們說,讓他等在原地,他們會來接他的,可他們沒來。

  四零知道荊無秋不屬於這裏,所以他一直不抱什麼希望。

  直到很多天之後,那一輪角鬥遊戲結束,荊無秋快要離開了,便拉着他,推開了場主的門。

  那個場主正在覈實查賬,頭也不擡的說道:“你賺的錢明天划過去,你…”

  “不,我是來做交易的。”荊無秋走過去,站在場主的桌前,“我在這裏賺的所有錢,加上我扣押在這兒的所有東西,換我帶這個人走。”

  四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卻一臉淡然的看着場主,場主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坐直了身子。

  “你考慮好了?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好像很缺錢對吧?”

  荊無秋笑了笑,說道:“錢沒了,還可以再賺,不是嗎?”

  場主挑了挑眉:“你這意思,是想做救世主咯?角鬥場那麼多人,你救的過來嗎?”

  “啊?救世主?”荊無秋一臉疑惑,“除了四零,其他的人,跟我有過關係嗎?”

  他那一臉迷惑又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讓場主無語了一會兒。

  荊無秋哪有什麼大義,他能保住四零就很滿足了。他不是英雄,那個時候,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呢。

  場主愣了愣,半晌笑了笑:“你還真適合幹黑活兒。”

  “所以場主,放不放人?”荊無秋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淡淡笑了笑,“江湖規矩我還是懂的,畢竟,我也有摻和,跟你這角鬥場,也算是綁在一起的,場主大可放心,卸磨殺驢的事兒,我不會幹的。”

  場主看着荊無秋,在兩人的對峙中,場主微微點了頭,算是應允了。

  荊無秋想走的時候,又轉過身,向他伸出手:“我的戒指,可不可以還給我?”

  場主挑了挑眉,從抽屜裏摸出一個黑金活口的星月戒指,放在桌上推給他:“看在你有本事的份兒上,這戒指,我就不扣你的啦。”

  荊無秋拿着戒指,拉着四零往外走,還不忘揮了揮手中的戒指:“謝過場主啦,下次再有這麼賺錢的活動的時候,你再聯繫我。”

  地下生意自然是很賺錢,每座城都有,只要上頭不追究,荊無秋自然無所謂其到底存在不存在。他沒有多管閒事的習慣,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就那麼幾個朋友。

  那之後的四零,在荊無秋的幫助下,成了現在的花弄影。

  能讓花弄影開口的,現在也就只有荊無秋了。

  此時的荊無秋,捏了捏花弄影的臉頰:“抱歉…”

  花弄影抓住他的手,微微搖了搖頭,眼裏璀璨如星辰零落。

  秋風盡頭,是另一個世界。

  就像踏出角鬥場的那天,秋風盡頭,儘管滿目蕭索,可對於花弄影來說,他這位便宜哥哥帶他見到了他從未見過的風景,見到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只屬於他的嶄新未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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