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故友

今早,聽着"hello"這首歌,我又想起了記憶中抹不去的一個人----JoJo, 一位慈祥,和藹可親的美國老太太。她和她的先生住在美國南卡州的一個叫Aiken的小城鎮,一生沒有自己的兒女,領養的一雙兒女已經成家,一個在芝加哥,一個在休斯敦。兩位相依爲命。JoJo身患疾病但是個性獨立,陽光,臉上總是帶着羞澀的微笑。他們夫婦很喜歡我,常常邀請我和他們一起喫午餐。有時她的先生去打高爾夫球,她就邀請我到他們的家裏聊天,或者帶我去餐廳喫飯,有時她帶我去他們的基督教會,和教友們一起聽牧師講道,唱讚美詩。他們教會的幾對夫婦朋友常常一起去中餐館聚餐,我和她就是在一家中餐館認識的,那時候我家經濟條件不好,我偶爾會去中餐館打工,那天晚上我正好做他們的服務員,我是新手,有點兒手忙腳亂,但是他們很體諒我,並對我的服務表示感謝,離開餐館之前她主動要了我的電話號碼。

美國人除了經常朋友聚餐以外,還經常計劃跟家人們相約到外地度假。有一次她和兒女們兩家相約去度假,出發之前,她放心地把家門鑰匙交給了我,我趁他們不在,幫他們照看一下花園,打掃一下室內衛生。度假回來,她不僅要付我工錢,還給我帶回一份豐厚的禮物。。。

我想,如果我沒有離開美國,她可能會一直把我當她的女兒吧,而我把他們當自己的父母照顧着。遺憾的是,後來我離開了那座小城,搬到了另一個州。但是我們沒有斷絕聯繫,經常打電話聊天,甚至我搬到香港居住的那些年,我們也一直聯繫着,她常常給我發電子郵件。

突然有一天我聽到了她的噩耗,她那麼健康並且喜歡打高爾夫球的先生突發心梗先她而去,先生的突然去世給她致命的打擊,因爲平時,她先生照顧她多一些,在我印象中,她的先生的身體一直都是很棒的。後來她的兒子把她接走,並把她送進了附近的養老院,每週家人去看望她一次。再後來,聽說美國經濟形勢不好,她在Aiken的房子一直賣不掉,她非常思念自己的先生,自己的家,執意要回到Aiken那個房子裏住。

我無法想象她這樣身有殘疾的,八十多歲的老人,有了精神創傷,是如何一個人度過她最後的那段時光的。如果我在,我會成爲她最好的夥伴。我聽她說,教會有人給她送喫的喝的,超市也有這樣的服務,可是誰給她做飯呢?誰給她剪草坪呢?誰帶她去醫院呢?誰給她洗澡呢?一個人在家不怕摔嗎?她也需要經常去醫院看病的。她說教會有人幫助她。

人老了,如果走不出痛苦,總是思念去世的親人,不願意忘記過去,只能在憂傷中度過餘生。

自從我回到老家,我漸漸不用電子郵件了,也因爲我的人生似乎跟她一樣處於低谷,我不知該跟她聊些什麼。漸漸地,她的郵件從多到少,從少到無。如果在香港,我會經常給她打電話問候她的,可是國內不方便打國際長途。

如今,我已經不知道她是否還在世上。我猜我得不到她的郵件的很大一個原因不是我跟她溝通少了,而是她已經不在人世了。我一直不敢嘗試打電話給她。我怕她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我希望她還活着,我就想象着她還在那個我也比較熟悉的房子裏,我想象着我跟她相依爲命,我能安慰她受傷的心靈。我不願意聽到她去世的消息,不想接受她去世的事實。我原來是有她女兒的微信的,可是美國人不會用微信,聯繫一次就再也沒聯繫過,我後來把她刪除了。

親愛的JoJo,我的好朋友,您還在那裏嗎?我其實有很多次去看望您的念頭的。我多次想邀請您到香港,到中國大陸走一走,看一看的,但是您說過身體不允許,我知道,您的健康狀況很糟糕,可是我未能照顧您,陪伴您[流淚]。

親愛的JoJo, 如果您的靈魂可以穿越時空,那請您過來看看我吧。我想,我一定會和您夢中相擁而泣。願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不分國界。願我們的緣分在地,在天,在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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