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欠的,終究要還!

上小學的時候我學過漢語拼音,沒感覺學的多差勁,一個不認識的漢字頭上有了一組拼音,我大約就能知道怎麼讀了,讀起來無非帶些村子裏阿公、阿婆聊天的音色,散發着淡淡的鄉音清香。語文考試,看拼音寫漢字大差不差,偶有給漢字加拼音,就不太周全了,不是調不對,就是拼寫有問題,好在每次考試此類題目分值都不高,取捨無所謂。

回想起來,沒有多少關於拼音讀寫的教學記憶,尤其平舌、翹舌、前鼻音、後鼻音的發音要領等,總之對拼讀一直是含含糊糊,好在每場語文考試連蒙帶猜成績居然都不錯,否則我不能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上初中,此後拼音用的不多,更不會再有此類的考試,這些“幼兒”的知識也就算翻篇了。

現在想想那時的教學未必會重視到這一點,也或者說那時語文老師的水平或許和我現在差不了多少。70年代的農村,有學上就不錯了,老師也是東拼西湊的“民辦教師”,和我們同飲一條河水的村民,有着相同的鄉音,就連朗讀課文也透着“家鄉味”,我也只好這樣給自己找藉口了,否則,這麼重要的發音我不可能學的如此不嚴肅,我的語文成績始終是老師的驕傲,至少能說明一些問題,多少能代表他們的一些水平吧!

這也無妨,我開始工作的地方正是家鄉,鄉里、鄉親、鄉音像一幅溫暖的卷軸,親切、質樸。又像一種粘合劑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拉近,不用擔心“外鄉人”被排擠,有着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歸屬感。

後來情況變了,我調到另外的省份,需要聆聽新的地方鄉音,開始很失落,孤單、思鄉,尤其遇到一些當地的老人來到診室,向我描述她的病症,我一頭霧水,一無所知,我呢,就用我特有的“普通話”(當然我認爲已經很標準的普通話)反過來詢問她,她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結果她的表情比我迷茫,我耐着性子,手腳並用地比劃,臉漲得通紅才把病情搞清楚,有幾個小同事早在旁邊喫喫地偷笑,實在看不下去就過來幫我們做起翻譯,如此幾次,一種強烈的思鄉之情在晨昏暮靄中瀰漫。

偶爾遇到“鄉音”,我就會很激動,旁若無人地同她攀談,那幾個小“翻譯”聽着我們談天說地,也只能像白癡一樣瞪大眼睛。

當然和同事們交流,我只要有意避開家鄉特有的土話,用我的“普通話”多數沒有問題,這其中自然離不了一些肢體語言的配合,他們最多會竊笑我說的幾個詞,但絕不影響交流,比如我說到“十”時,我會把兩個食指交叉成“十字”形,他們就不會誤認爲我說的是“四”,有人故意指着黃的東西問我:“這是什麼色?”我會告訴她:“黃色”,絕不說“黃的”,免得他們又會笑話我說的是“方的。”H、F不分估計是我們鄉音的特色,已深入我的骨髓。

兒子上學後,經常糾正我的拼讀錯誤,開始他會笑着說:“媽,這個字是捲舌音,那個字是後鼻音,然後他一本正經地讀給我聽,是有區別,我跟着他讀幾遍,有點拗口,兒子就不厭其煩地糾正,幾個回合下來,他也如我一樣,讀不清楚了,氣惱地說:“媽,我都被您弄糊塗了。”

兒子語文一項很好,得以參加各種和語文有關的活動,比如演講比賽,前年參加市裏演講,我拿過他的演講稿,在家裏模擬場景來次即興演講,兒子坐在一邊捧腹大笑:“媽呀!你確實是說給我和爸聽的,因爲只有我倆能聽得明白。“就你小兔崽子愛挑剔,我又不需要演講,我和我的病人交流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你說我的話不標準?不清楚嗎?就連這兒土生土長的老太太都說我的話清楚明白呢!”

我真心認爲我的“普通話”說的不錯!

去年,主管局抽調我和相關部門外出檢查工作,其中有一環節是電話回訪,因專業性較強,這項工作自然就落在我身上。

我撥通電話,調整好音量、音色開始回訪,一個問題我明明已經表達得很清楚,電話那頭卻反覆打岔,曲解我的意思,我只好一遍一遍重複剛纔的話,還忍不住帶些肢體語言,可惜電話傳不出去。工作組的一個小夥子接過電話,把我的問題複述一遍後,又把電話送到我的耳邊,“哦,原來是這樣呀!”電話那頭的人這才恍然大悟,娓娓道來,回答了我提出的問題。待我放下電話,小夥子笑着說:“阿姨,您該說普通話。”

暈!我說的不是“普通話”嗎?爲什麼大家都否定我的“普通話”?罷了!好在我的工作不是客服、不是主播,沒那麼多講究;不當教師,也不會誤人子弟,毛zhu xi他老人家不說普通話還不是領導一個時代!

小孫女一歲多,媳婦買來不少動物卡片,我拿出獅子的圖片告訴小不點:“si zi”,“媽,不對,該讀shi zi”,兒子一邊糾正着。我又拿出狐狸的卡片對小不點說“fu li”。“媽,又不對,是hu li”,當寶寶拿起松鼠的圖片問我:“奶奶,這是什麼?”“這是什麼?是song shu還是song su?我搞不清,只好不做聲,鬱悶地告訴她:“問爸爸去。”

我就愛說家鄉的“普通話”,礙到誰了?愛懂不懂!

一年前,我發現了簡書,愛上了簡書,業餘開始碼點文字,我才知道自己忽略的拼音在這裏等着我。

輸入法,我只用拼音,工作上使用的詞彙簡單,而且常年變化不大,應用起來可以說是得心應手,但是寫文章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一些不是我用慣的詞語,平舌、翹舌、前鼻音、後鼻音往往要反反覆覆輸許多遍才能篩選出我需要的字,傷神、耗時,如“精神抖擻、衆志成城、馳騁沙場”等,至於H、 F的問題倒不重要,H不對自然就是F了。

看來,過去虧欠的,終究要還,還得把時間納爲結算時的利息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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